搬家了,我作主在新居特地留了个八面来风的大阳台,面南背北,朝山对水,好风自至,明月不邀,晴天观日,下雨听风,望星读月,呤雪颂冰。可是总觉得缺少了点生气,于是养了几盘花草,阳台就高高低低错错落落一下子热闹起来了。闲暇无事,我总爱“花间一壶茶”,躺在长长的阔椅上,半隐半露于花草间,感受满目青翠,通体清爽的快意。
从东到西,先是个头最高的龙爪蓝。同一植株发出的七株枝干均匀地抱团排列着,植珠坚挺地生长在四十多公分高的镶嵌着金色碎花的褐色圆柱型花盆里,每枝枝干上披满着柳条般细长的叶子呈半圆形自然下垂,颜色也由鹅黄而翠绿,“万条垂下绿丝绦”,从上到下遮盖了半截花盆,“叶叶皆团结,枝枝争上游。羞与楠枋伍,甘居榆枣俦”。风过处,一绺绺叶子顺风而舞,姿态万千;闲静时,蓄立如张牙舞爪的龙爪,贮势待发。
第二盆是个头最壮叶子最密的非洲茉莉,花盆依旧是圆柱型镶金碎花,只是底色是白色而已。密不透风油光闪亮的叶子紧紧抱团,球型般地浮动在花盆上面,使劲地翻滚着翡翠般的碧绿,热烈而有序,让人看着就有一种透彻心扉的绿意,就有一种掬其入口的冲动。我只是纳闷,明明在国内南方生长的植物为什么偏被取了一个洋名呢?也许这就是我们常说的“与国际接轨”吧。
第三盆便是我叫不出名的那盆木本植物了,它斜着斑驳的枝干从花盆边缘长出,倔强地伸出阳台,独抢了外面的阳光雨露。“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摸春色出阳台”。它柳叶般的叶子修长而密实,四季长绿,花白蕊黄果红,圆如胡豆大小。记得它是三年前我回老家时,无意间看见这种植株在院坝边一丛丛的疯长着,便顺手拔了一株小苗,回家后种在这个花盆里,也疏于管理,只是间或浇浇水,不经意间竟然长得枝叶婆娑了。真是应验了那句老话:无意插柳柳成荫。
第四盆是才种下的一株月季,矮小而枯黄地呆立在花盆中间,毫无生气,仿佛一个挨饿的小乞丐,总是那么可怜巴巴的,“新松恨不高千尺”,虽我不能拔苗助长,但我相信,“今年一尺让他高,来年看你掀天力”。可以想象,一旦时机成熟,“此花无日不春风”,而且“别有香超桃李外,更同梅斗雪霜中”。
第五盆是一株石榴树,齐土剪断的粗壮老干还依稀珍藏着自己的沧桑,上面无序地新生出很多幼枝,油油的绿叶间镶嵌着红绿色的无数的花蕾。它跟我已有十多年的交情了,不记得当初在哪里找到了这株比葱苗还小的苗子,当时也没花盆,就顺手种在一个搪瓷的盅子里,慢慢的原来的盅子已不能容下它了,于是换成了现在的花盆,其间由于树杆不成型被我外行地整个锯掉了,正如“枯树前头万木春”,却生长出了许多总是挂满着红花绿果的新枝,而且花期和挂果时间都特别长。“榴枝婀娜榴实繁,榴膜轻明榴子鲜。可羡瑶池碧桃树,碧桃红颊一千年。”
第六盆是马蹄莲,她总是在春天才梦醒般地从土里羞怯地探出头来,碧绿碧绿的慢慢向花盆四周铺开自己的叶子。每天清晨,椭圆形的叶尖上总是挂着一滴滴豌豆般大小的露珠,“小苗才露尖尖角,早有露珠立上头。”总是那么晶莹剔透,在阳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叫人不忍碰撞。“形似马蹄神似仙,圣洁宛若笑翩翩。春风一度花开日,清气长留天地间。”
第七盆是新种的三株桂花,虽然也是面黄肌瘦,它可不象新种的月季那么娇羞,它们簇拥在一起,总是迎着阳光笑,迎着风雨跳,让人感受到的是说不尽的自信与道不完的从容。“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靠在最西边的是摇钱树了,和非洲茉莉同样的花盆,虽然全身上下满是如铜钱般大小的碧绿的树叶,但小树仍安静地站在那里,一点也不张扬,丝毫没有能吐金摇钱的架势。记得新种下时,树叶也是密不透风的,但没过多久,就满满地落了一地,现在慢慢又才缓过神来,小心地长出了些许新芽。莫非树子当初是在报答我的收养之恩,先就给我摇落了满地的铜钱?彼情彼景,我非但没有“摇钱树赛聚宝盆,轻摇玉珠满家金” 的快意,反生出“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悲凉。我的初衷就是为了这满树满枝的绿叶哟。我时常感慨,这么雅致的树子为什么有人就给了他这样的一个俗不可耐的名字呢?
阳台上还有空间,我也想着再养几株花草。不过所选花草我有自己的唯一标准,就是只需要浇水而且是十天半月不浇水也能坚强地生长。养花种草本是为了放松,所以我不能为花草所累,否则将陷入“爱财者为财所累,趋权者为权所累”的樊笼,还是心无所累顺其自然,不为物所累,不为名所缚,不为欲所喜,不为失所悲,不为利所趋,不为钱所惑,不为色所诱。“脱得樊笼路路通,任君直上九霄宫”,这才是我的人生之道。
我的阳台我作主!
2012年4月23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