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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的散文(精选20篇)

分类:正能量时间:2023-03-31 08:05:26关键词:文学的散文

文学的散文(精选20篇)

去看刘文学

文/马力

刘文学是一代人的英雄记忆。我这次到重庆,来合江区云门街道的双江村,就是看他的。

叫双江村是有道理的,因为渠江在这里汇入嘉陵江。两条江的边上有座云门山,刘文学的墓地在这山里的薄刀岭下。

墓周全是树,翠柏、香樟、月桂,绿得浓。一棵杨树上,刻了好些笔画,多是祭扫的人留下的。年头一久,这些字也跟着树身长高了。我仰面瞅见的,是“重庆知青留念”几个字。

墓前的刘文学石像,从他的同学李天益的话里知道,和本人是有八九分像的,虽然年少,眉目之间还是带着凛然气宇的。一绺头发搭在额头。在他的老邻居黄婆婆眼里,这个爱帮人家挑水、喂牛、打猪草的懂事孩子,飘飘的头发就如“一片瓦”。当年村子里的男孩子,大概都剃这种头。他向左斜挎书包,红领巾轻拂,好像走在上学路上。他那眼睛是盯着前面的,那右拳是紧握的,衣襟也被风吹起……这也许是他牺牲前的一瞬,是他十四年生命中最壮烈的表情。刘文学没有留下照片,李天益讲,一个叫华山川的画家从上海来,凭着村里人说的,画过刘文学。我想起来了,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少年儿童出版社出过一本书,封皮上的刘文学就是华山川画的,极似眼前这尊英雄像。

石像后面,一片青青浅草,平台上的坟墓用条石砌筑,太阳底下泛出洁白的光。

外面的人来了,李天益必得讲起出夜工独自回家的刘文学,怎样发现管制分子王荣学在集体伙食团的地里偷摘海椒,盘算着搭运粪船弄到重庆卖掉,怎样冲上前,不顾脸被抓得稀烂,严词阻止。五十多年前的那个深夜,拼死搏斗的那块红苕地,勒住脖子的那根罪恶的绳子,还有抛尸灭迹的土沟和堰塘……种种旧景在眼前浮闪,他的心又被往事攫紧。看去那么平和的一个人,嗓音一点点抬高了,嘴角微微地搐动。“文学遇害的红苕地,就在你们来的路边上。”李天益说。

王荣学曾是本村的地主。刘文学四五岁的时候上山捡柴,有一回路过他的柑子园,这个姓王的,夺过刘文学的背篓,扯下绳子捆起他的手,拖到坡边推倒。解放后,反恶霸和减租的风吹到合川,土改工作团从北京来了,王荣学当然逃不掉。工作团里就有章乃器和梁漱溟。

我们这些人,是听着刘文学的故事长起来的,还会在常忆他的故事中一天天老去。刘文学如果活着,今年也该七十岁了。李天益比刘文学小四岁,跟我可算同代人。我靠近他,轻声说:“咱们照个相吧。”我俩在刘文学的像前留了影。就我的感觉说,老李会把刘文学的气息传给我。

进到双江小学校园里。教学楼中的学生在上课,一片安静,我们的步子也放得极轻。倚着靠墙的栏杆,可以望见渠江的波光。右边低些的地方,浓浓的树荫下有两排平房,粉墙青瓦、木头门窗。这是当年的老教室。我问李天益:“你们班在哪儿上课?”他指了指。这间屋子,门口挂着“五年级”牌子,里头的十二个孩子坐成四排,一位戴眼镜的男老师在讲课。他身后是一面国旗,旗子两边八个字:“爱国博学,惜时尚志。”是校训吗?墙上挂着圆规和三角尺。黑板上没写板书,空着。这堂课的内容,全在投影仪对着的幕布上。

李天益说,他和刘文学的那个班,是向秀丽班。那时节,村里还没有完小,拢共三个班级,一百多人,刘文学当上了中队长。有时老师不在,他就组织同学们早读和默写。刘文学住在渠河嘴的茅草房里,自小日子过得苦,当裁缝的父亲离世早,他硬是操持起了农活儿。他当劳动委员那会儿很能干,常领着大家去田里割草积肥。学校搞勤工俭学,他从生产队找来油菜良种,试种出了高产油菜王。全国学习刘文学的年月,这些油菜王的种子夹在复信中,寄向远方。

再往外,是一个旧校门,刷了白粉,正中一颗五角星,红得亮眼。红星底下写着“合川县双江小学”,这是当初的校名,重庆直辖后,合川已经“县改区”了。留着老名字,校门仍似当年,也是因为刘文学吧。

校门前几棵黄桷树,刘文学活着的时候就栽在这里了。树长得挺粗,两三个人才能抱过来。

临去,李天益站在校门口,用目光送我们。我觉得,会有一支歌在他的心里响。

“渠江春水东流去,壮烈回声入耳来。”人们这样唱着刘文学。

嫣然一笑,世间最美好的表情

文/程华

大厅里,掌声、欢呼声如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我上前,双手将获奖证书递给面前的小女孩。

女孩子看来不过十六七岁,花一样的年华,水一般的清纯。她双手微颤接过证书,冲我有些局促地笑,笑容略带青涩却格外光彩照人。

2015年12月28日下午,“嫣然一笑”第四届(渝北)中学生原创校园文学大奖赛颁奖典礼在渝北中学学术报告厅举行,我有幸作为颁奖嘉宾之一出席。

“让文学走进中学校园,启发学生的写作惊喜,学会用心灵讲述人生,懂得文学是照亮未来路途的绚丽阳光。”这项全市性的文化公益活动,由工笔虎画家、作家、重庆市散文学会副会长常克先生首倡、启动并独立投入全部奖励资金,与渝北区教委、渝北区文联和重庆市巴渝文化研究院共同主办,自2014年6月启动至今,这项活动已在合川区、涪陵区、石柱县成功举办了前三届大赛,包括本届,共有近4万余名中学生踊跃参与。常克说,举办这样的公益大赛,源于自己中学时代的文学梦想,源于多年来对文学的跋涉与坚守,源于内心深处那一份纯粹的情怀。能够帮助孩子们在文学梦想中一路前行,这让自己感到非常快乐。

在石柱县区域大赛中获得特等奖的女生刘霖作为颁奖嘉宾之一出席了典礼。这个女孩,在石柱县教委的人陪同下,从200多公里之外的渝东南一路赶来,为不耽误课程,典礼一结束后又立即驱车赶回。这个朴素沉静的女孩动情地说:“获奖是对我最大的鼓励,我会用我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继续探索文学的小径,努力朝文学的大道走去。我会用谦卑的心在这条道路上一直走下去。”而获邀成为此次比赛的颁奖嘉宾,于我而言则非常意外。我与常克先生素昧平生,事前也并不知晓有这样的赛事。但在他细心地将有关资料发给我看后,我毫不犹豫选择了去,同时试着与他商量,能否把正读小学二年级的儿子小彭彭也一起带去?

彭彭刚刚开始学着写作文,起初只能歪歪扭扭挤出两句话,经过老师和我的不断启发,现在也能写出三四百字了,但离入门还相差甚远。他常常托着脑袋发愁地问我,妈妈我这篇作文又该写点儿什么啊?

常克先生立即表示,非常欢迎小朋友同往,还热情地邀约他共进晚餐。

彭彭听了非常高兴,还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妈妈你前几天才得了奖,现在又要给大哥哥大姐姐们发奖,妈妈你好棒啊!

彭彭说的是7天以前,也就是12月21日那天,我因获得他的学校首届“家庭教育征文”活动特等奖而上台领奖的事。那天是周一,在受邀观看全校升旗仪式之后,我站在台上,接过了老师递上的奖品,又接过了由校方特意安排的由彭彭亲自上台为我颁发的获奖证书。作为母亲,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骄傲。

此刻,常克先生响亮的声音将我从遐思中拉回了颁奖现场。他微笑着站在台上,充满激情地对着台下大声说:“‘嫣然一笑’,是我们持续不变的努力方向,是我们在公益之路上不断前行的动力!因为,世间最美好的表情,便是嫣然一笑!”台下再次掌声雷动。

不错,嫣然一笑,正是这世间最美好的表情!

人生与文学

文/李明亮

这是一个很老套的题目,无数人谈过、写过,也常常让人觉得是个“大而空”的命题。但作为一个作家,一个写作者,或许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品评人生与文学的关联,其个中滋味,即便是妙笔生花的大家,亦常常难以言说,或不足为外人道也。

“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这是孔子的话,也是训蒙经典《弟子规》开篇之言。在孔老夫子看来,人活于世,怎样做人是第一位的,学问文章次之。我以为然。能够安安稳稳地活着,还有时间读书作文,这确是一件美妙幸福的事。文学,为我们的生活推开了一扇窗,让我们眺望到人生的无限可能性。

我做过4年的乡村教师,后南下广东,再辗转来到浙江台州,其间从事过各种不同的工作,还做过所谓的自由撰稿人,所幸文学一直不离不弃,而我今天所从事的文化传播工作,更是与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以说,是文学一直诱导着我、改变着我的人生轨迹。有一句话说:“世界上最好的工作就是——做自己喜欢的事,并从中赚钱。”文学给我以甘霖般的滋养,但我从未指望像唐家三少或郑渊洁那样,能给我带来多少物质财富,它只是我携手而行的伙伴和知己。

近两年因为工作的原因,我个人的创作明显少了些,有时间沉潜下来写一篇文章或分行的小诗,似乎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所以我特别羡慕那些每天夜幕低垂,有闲暇静坐于书斋,净手焚香,伏案写作的人。写作,不只是通常意义上的文学创作,更是我们与生活的一种交流方式,它可以梳理我们隐密而脆弱的内心,让我们学会与这个纷繁的世界对话。

我的“宣城老乡”、新文化运动先驱胡适先生曾在《新青年》上发表《易卜生主义》,他借易卜生之口说:“社会最大的罪恶莫过于摧折个人的个性,不使他自由发展。”我一直相信,因为文学的熏染,可以使我们的个性更加鲜明和更具锋芒,因为文学光芒的照射,会使自由之花更加绚烂。

生活永远比作品精彩,文学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它又是无处不在的。物欲时代,对于文学,我们已难得虔诚,因为生活本身,就是一种修行。

蒹葭葳蕤

文/芳闻

蒹葭是一首古诗,源于《诗经·国风·秦风》。诗中描写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风华绝代,在水一方;蒹葭是美丽的芦荻,一种依水而栖,喜欢眺望江河的植物,她身姿婀娜,看似纤弱娇柔,实则柔韧不折,霜露高洁。

蒹葭还是我在长安古城的好友陈若星的笔名,人如其名,她的风雅和气韵确如那诗经中的蒹葭。和若星相识是在5年前夏天,凤翔县美丽的东湖,在湖畔我们一边聊着苏东坡的诗文,一边谈论着陕西文学,虽是初次谋面,但却被对方的气质和共同志趣相吸引,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从此,为了陕西文学的宣传,我们有了更加密切的联系和往来,也建立了姐妹般的情谊。

若星是一位来自天府之国的知性慧心的女子,她毕业于西北大学历史系,又在美国工作5年,这种国际国内的工作游学经历使她有着丰厚的人文学养和广阔的视野,为人处世极为诚恳和谦逊,与她每次接触,怡人舒坦,无不如沐春风。5年来,每次作协有活动,通知《文化艺术报》,她无论再忙,都亲自参加。每到一处,她都用心采访,仔细观察,认真笔记。晚上回到酒店,大家累得倒头就睡。然而若星不是。夜幕降临的时候,她的工作才刚刚开始。常常一个晚上,她要赶五六千字的稿子。很快,当我们回去的时候,她的文章已经见诸报端了。若星的文字不仅文采飞扬,更多的是灵动,是哲思,于寻常巷陌中闪动出睿智的光芒。若星最善于思考。有些领域,她未必学识渊博,却喜欢钻研,喜欢探究,然后在阅读中感悟,在寂静中思想,在回眸中提升。她的文字是有温度,富有情趣的。因为细致,静止的画面能在她的笔端鲜活起来;因为敏锐,沉寂的心绪能在她的指尖灵动起来;因为诚挚,刹那间的芬芳也可挥洒出缤纷的画卷。她主编的《文化艺术报》每期都赠送与我,因为工作忙,我阅读报纸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是《文化艺术报》我每期都会浏览,而只要有若星的文字,我总会细细感受。很久了,我已经习惯于在黄昏的时候沏一杯茶,一个人坐在窗前,慢慢地欣赏她的文字。特别是采风活动的侧记和随笔,那些场景是令我终生难忘的,我们曾一起走过延河大桥,宝塔山下的风,录下了我们的喁喁私语;曾一起访秦直道,在子午道上,猎猎团旗下,飘着我们的歌声;曾一起冒着汶川大地震的无数次余震,在宁强、略阳的老百姓家里嘘寒问暖,在狂风暴雨之夜的地震棚里挥笔疾书;秦岭隧道,汉江之滨,黄河壶口,渭河之畔,石门山上,处处留下了我们和采风团作家们的足迹,同时也让我们收获了精神,收获了文学,也收获了纯真的友谊。若星对陕西文学一篇篇的追踪报道和随团侧记,为陕西文学留下了一幅幅永不褪色的画卷,随着年代的久远,它将愈加弥足珍贵。

若星是个有信仰的女子,她心里有个大使命。总见她惜时如金,博览群书,勤奋笔耕,不时有佳作见诸报端。她不但写报告文学,也写散文随笔,还写故事,如今已出版了两卷本的《夏花秋叶》。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还通晓英语,翻译了《女性·职业·家庭》《烈火与恐怖》等文学作品。她的作品曾荣获各种荣誉,受到读者的广泛好评。她是文化艺术报的总编辑,但你却看不到一点儿总编辑的架子。若星在与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以虔诚的姿态在倾听,很少有浮躁的时候。她关注民生,关注社会,当然更为关注文学艺术界的发展。《文化艺术报》已成为广大文艺工作者展示才艺的大舞台,名家荟萃,新秀辈出。几年来,若星甘做伯乐,发现新人,扶持新人。无论书法、绘画、文学,只要才华渐露,若星都会不遗余力地去帮助他们,为他们排旗鼓阵,摇旗呐喊。

在一次交谈中,若星说人生就是你、我、他,真诚对待他人,将会幸福一生,对待身边的人关爱多一点,对待周围的邻居帮助多一点,对待自己的同事照顾多一点,对待身边的老人孝顺多一点,对于自己的父母敬爱多一点。学最好的别人,做最好的自己。生活中,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她是一个非常执着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很认真,哪怕遇到再大的困难,也会想办法克服。若星身体不好,她曾经几次住院治疗。但无论什么情况,她都能勇敢面对。见到她的时候,本来想安慰,却被她的乐观所打动。她是个率真的人,内心敞亮如泉,不需要去遮蔽,她也从不伪饰自己,永远那么乐呵呵的,那么坦坦荡荡,似乎生活对她来说,永远都充满着阳光。人生就是这样:和阳光的人在一起,心里就不会晦暗;和快乐的人在一起,嘴角就常带微笑;和进取的人在一起,行动就不会落后;和大方的人在一起,处事就不小气;和睿智的人在一起,遇事就不迷茫;和聪明的人在一起,做事会变得机敏……我以为,以上优点,若星是兼而有之的。

文学就是一棵小草

文/武志强

文学并不伟大,文学是无名的,平凡的,普通的,属于劳苦大众的,生长在无名人的身上,给着他无名的快乐。文学就是一棵小草,默默无闻的生长着,在家门前的砖缝里,湿地上,在你走过的路旁,甚至就在你的脚底下,是那么平凡、普通,不引人瞩目。

七月的一天,站在区文联门口,偶然发现了这样一棵野草,不是一棵,而是几棵,它们生长在湿润过的泥土上,砖缝里,清早的阳光下,是那么翠绿,那么柔软,那么普通,不想惹人注意,像是要避开我而去,但我还是一下子就心动了,注目了,情不自禁的要怜爱它们,因为在一瞬间它们就牵动了我柔弱的心肠,让我觉到了一丝温暖,仿佛我们是息息相通,惺惺相惜,值得彼此去爱护和关注。

我在等人的片刻,蹲下来,用手抚摸这小草,抚摸它的茎叶和毛茸茸的草絮,心里软软的,几乎在同时就联想到自己所坚持并热爱的文学写作,这么多年,就这么默默无声的坚持着,生长着,在不为人所关注的角落,在异常艰难的时光中,不屈不饶的向上生长着,始终不放弃,靠文学这样柔弱的小草抵抗并战胜着内心的恐惧,让生命向阳光,让心灵向欢乐,让脚步在泥土里扎根,让有灵魂的写作开出花,结出果。

我所期待的并不都能实现,但付出了总要有所回报,在我能感受到小草昂扬的生命气息时,同时也能感受到自己蓬勃的生命和心灵,无论环境怎样艰苦,都不放弃生长,就像小草这样,在湿地上,砖缝里,在人用脚踏过的路旁,绿茵茵的,可爱可亲的,也是快乐向上的,能够温润你的心灵和情感,给你一些内心的体验和醒悟,也同时让我醒悟到自己的坚持并不孤单,有文学这样的小草陪伴我,走过人生的泥泞和风雨,并且迎接阳光到来的欢笑。在小草身上,能看到一种不惧千百回挫折,忍辱负重,甘愿默默,积极向上的精神,而这正是我写作所需要的。

用心抚摸着小草,我还在想,即使是孤单的一棵草,自己也要生长,即使身边没有了别的草来陪伴,但也还有阳光和风雨的陪伴,还有生活来陪伴你,有喜有忧的生活让你并不孤单,并且日渐丰富着你的心灵,成长着你的智慧,厚实着你的人生。

在我办完事,离开的时候,回首望着区文联门前的这几棵小草,这野生的草,绿绿的草,欢乐的草,默默与它们告别,内心祝愿,珍重彼此,今生有缘相见,顾好各自的前程。

文学是我心中的一尊佛

文/王禄芳

姥姥、奶奶在我儿童时代留下的最深印象,是每逢过年,她们都会到老家宅院里供奉的每位神像前跪拜。每每看着她们虔诚的姿态,我也煞有介事地跟着模仿,瞅着院落中新粘贴的对联、五颜六色的剪纸,面对各司其职的神灵,心里充满了对美好和善的期许和祈祷。一晃三十多年已过,先人那种对信仰的虔诚与执着仍历历在目。

佛教中“众生平等”的真义,即心中有佛,佛自在。也许受着家庭的耳濡目染,我从小每遇到文字,就有一种如若饥似渴般的感觉。曾在煤油灯下通宵达旦地阅读,不小心燃着了前额的发丝;也曾大中午依靠在街角的屋墙旁,因为当时上学太早、学校还没开门,让我有暇专心致志于手中的课外读物。至今,这种嗜好依然,每逢到外地出差,有时间总会去当地的书店逛逛,在书海里行走的感觉原本是那么惬意、那么美好。

读好文心旷神怡,就像当时奶奶、姥姥她们拜神一样。中学时代课本中范仲淹《岳阳楼记》,“霪雨霏霏……静影沉璧”,白居易《琵琶行》中的“大珠小珠落玉盘”,再有到课外阅读的李白的“峨眉山月半轮秋……思君不见下渝州”,元稹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都恰似无声胜有声、世界上最美好的音乐一般。

我从对文学的热爱到近乎痴迷的地步,发现文学竟可以使一个人做到废寝忘食、手不释卷的状态。我在想,一个作家若非本身有着丰富多彩的经历——清苦、富有或是磨难,若非他有着独立坚强的个性、敏锐独特的观察视角,若非他有着高屋建瓴的智慧,若非他有着非凡的毅力与执着、心存洁纯的至真、至善、至美,他的作品怎么会让读者印象深刻、产生共鸣、余味无穷、心生震撼呢?

在文学面前,我既如一位成年人那样品读她、欣赏她、研究她,又如一个孩童一般对她仰望、端详和膜拜。现在细想,这哪里是我对文学的热爱与痴迷,分明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与眷顾,令我今生有幸享受这文学佛祖的垂青。

然而,在文学面前,人人是平等的。这个世界上的众生,形形色色,无论他是富甲一方的大亨,还是生活、工作在社会一线的平民、员工,文学从不偏袒谁,也不嫌弃谁,无论谁都可以享受文学的精神洗礼,只要你足够虔诚与倾心。甚至即使有人对文学不屑、不尊,文学也会呈现她一贯的宽容与大度,微笑着面对普世万物,自古至今,稳如泰山。

但凡经历了世间的沧桑冷暖,跋涉过万水千山之后的人,会发现:唯有文学,可以令你在身心疲惫之时,体内产生一种力量;唯有文学,可以令你在万念俱灰之际,心中燃起一缕希望之光;唯有文学,可以令你在繁华喧嚣的十字路口,仍能保持挚诚静默的姿态;唯有文学,令你即使沦为物质世界的乞丐,仍会具有精神领域王者的风采;唯有文学,可以使你的灵魂得以净化沉淀,可以令你的心绪在高空自由飞行。这种力量,除了文学,只有佛才能做得到。

少年的诗与远方

文/张天印

在流火的七月,一群兰州的文学少年踏上远方之路,开始了诗意旅行。这一次,并不是一次普通的旅行,而是一场全新的文学旅程,中国着名的十一位作家、诗人将亲自给我们授课,给我们传授知识、传递能量,使我们有所感悟,并有所提高,为我们追寻文学的梦想插上隐形的翅膀。

在列车上,老师的叮咛和嘱咐、同学的羡慕和加油、家长的鼓励和不舍……一幕幕画面不断在脑海中涌现!这是同学们第一次独自出这么远的门,这是同学们第一次独自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生活那么长时间,这是同学们第一次与文学大师面对面地读书论道。这次诗意的旅行,注定了会成为这群文学少年走向远方的起点。

静静地坐在阶梯教室里,我们聆听年轻的作家徐则臣、刘汀、石一枫、甫跃辉、崔曼莉等老师的讲述,仿佛是与亲切的学长谈诗论道。徐则臣老师用大家耳熟能详的一首歌《我爱北京天安门》开场。此次文学之旅,正赶上北京的暴雨,为我们的旅程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就像刘汀老师所说的“天上下的不是那磅礴的大雨,而是一个个与众不同的小故事!”

团围坐在豪华的会议桌前,我们和老师共同聆听曹文轩、苏童、欧阳江河、邱华栋、毕飞宇、李洱等文学大家与我们分享写作的经历和文学道路上的乐趣。曹老师说:“财富不在远方,财富就在我们脚下。”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原来我们此次旅程寻找的远方就在我们的心中,就在我们的脚下,远方的财富我们固然要去追寻,但我们日常的读书和学习就是最好的脚下。曹老师在一个个婉转动人的故事中让我们顿悟:从曹老师的一天“七分在读书、三分在写作”的经验中我明白了,就像千里马“一食尽粟一石”才能奔跑于千里之外,人也要多读书,读多了才能写出精品来;从“写作是支箭,阅读是把弓”中明白了有弓有箭,还要有一套精妙的箭法才能让射出去的箭准确无误,我们也要写作和阅读并重,并能学以致用,高屋建瓴,才能让自己的作品成为精品;从“创作是无边无际的”这句话中,我们明白了,创作并不是局限的,只要有知识、有能力,完美的作品就会呈现在你的手中。

苏童、欧阳江河、刘汀等老师所讲的金玉良言都使我们茅塞顿开,他们手把手地带我们创作、学习,给我们辅导作文,并和我们展开互动问答,那一句句话语、一阵阵掌声、一声声鼓励都让我们铭记在心,成为我们在文学道路上走向远方的阶梯。

课堂上聆听名师教诲,课后行走在北京大学的未名湖畔,望着湖光塔影的美景,我们暗暗下定决心,我的远方要从这里启程,我的大学梦想要在这如诗如画、古色古香的校园里实现。

在这个七月,我们不仅上了文学道路上最重要的一课,更上了人生道路上最重要的一课。这次旅行,为我们的人生插上了梦想的翅膀。少年的心,少年的梦,在远方!更在脚下!

雯馨儿

文/若星

那年冬天,一个周末的晚上,在贾平凹文学艺术馆里,我和青年签约作家们一起,围着一个很大的长条实木桌子,谈论文学与人生。

在我点评的几位印象突出的青年签约作家的作品中,一篇《我是富养的女儿》让我印象至深,感动非常。我注意到,这篇作品作者的笔名叫做“雯馨儿”。

第二天是个周末,正在家中忙活的我,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发来的短信。发短信的人介绍说:她是樊亚惠,也就是“雯馨儿”。昨晚上因行动不便,没能来参加冬令营的活动,但她听到了这次活动的录音。

亚惠在这个很长的短信中说,她一边听录音一边流泪,感谢这个冬令营,让我们得以相识。

记得当时读短信的我,也是泪水涟涟,也是一边读着亚惠的短信,一边想象着亚惠的生活,以前的、现在的;亚惠的样子,以前的、现在的……并在心中,深深地感叹着她的不易,赞叹着她的坚强!

后来,我又陆陆续续地从一些新闻界、文学界的朋友那里,得到了亚惠各个方面的消息,了解了她的更多情况。其间,我与亚惠之间,也开始了较为密切的短信交流,虽然我们因为各自的原因,一直没有机会见面。

又是一年春天,适值“三八”国际劳动妇女节期间,文化艺术报举办了一次以长篇小说《白鹿原》中女主人公为主题的征文活动:“田小娥命运大家谈”。征文来自全国各地、各行各业,以那次的青年签约作家群为主体。征文中,亚惠也传来了她的文章,同时附有自己的照片。文章配照片上版之后,报社的办公室主任米领群看到了我办公桌上正在终审的小样,由衷地赞道:“这个姑娘是谁啊?这么美丽!”听到米老师的话,我的心中,又是一阵酸楚,因为我想到了亚惠的疾病、她的不幸;同时又在读着她的文章,心中一阵钦佩与赞叹。

那次征文大赛,亚惠获得了特别奖。颁奖仪式隆重、简朴而热烈,着名作家陈忠实老师,特地赶来为亚惠,以及众多的获奖者颁奖。这次获奖仪式后,陈忠实老师还为这次征文活动及颁奖仪式写作一篇随笔《欣慰与感动——“田小娥命运大家谈”感言》,文章中专门写到了樊亚惠。

在这次获奖仪式上,亚惠还遇到了她生命中另一位重要的人物:陕西文学基金会常务副理事长王芳闻。当时,芳闻也是作为颁奖嘉宾,来出席这次活动的。

颁奖仪式后,芳闻有点儿激动地对我说:她了解到亚惠即将完成一部书稿,名为《抗病日记》;她打算在文学基金会立项,为亚惠出版这部书。她说,此次来担任颁奖嘉宾真是不虚此行,让她结识了樊亚惠,了解到了亚惠的写作状态,知晓了亚惠即将完成的书稿,并做出了全额资助这部书稿付梓的决定。我看到当时的她,真是欣喜莫名!

后来,我还多次与陕西文学基金会理事长雷涛先生、人民日报陕西分社原社长孟西安先生、省文学基金会副理事长潘飞先生,当然,肯定少不了芳闻,她总是每次活动的倡议者和挑头者,我们一起,还有省歌舞剧院的歌唱家雷萍、文学基金会的王旭阳、文化艺术报的米领群,大家去亚惠家中为她过生日

后来,我在陕西省政协会议上提交的有关残障人士的提案草拟前,也去麻烦亚惠和亚惠妈妈帮我出谋划策,拓宽思路,共同商讨。

后来,当冬天来临,朔风怒号时,我会想到单薄的亚惠,她若是出门,有没有御寒的装备。于是,报社的任萌、米领群,我们一起为亚惠挑选了大红底衬小白点的毛线帽、围巾、手套,看亚惠穿戴起来,格外开心。

后来,当临潼的女画家韩芳送来硕大鲜红的石榴时,我们第一个想到了需要营养的亚惠;考虑到她连吞咽一口水都分外困难时,大家又一起给亚惠买来并送去了榨汁机。

后来,当亚惠的着作《抗癌人生》在陕西文学基金会的资助下顺利出版时,当善良的亚惠向大家表示她的谢意时,我们首先想到的是,作为一位在生命的花季因凶恶的疾病而致残障的美丽的女子,亚惠,她的坚强、勇敢、面对,才是给予大家的精神上最丰厚的滋养。对此,我们都应该感谢她!

让美好的自然留驻长久的文学意义

文/王剑冰

在我们庸常的认知里,自然当是一种客观存在,是一种原始状况下的生态。然而实际上我们遇到的自然,是经过人类改变了的自然,比如绿化荒山,开挖河流,修建庙宇等。

按说,自然与文学是两个范畴,但是自然往往催生文学。文学不像自然,属于一种客观存在,文学是一种感情借助文字激发的主观实践。自然所释放出的美感与伟力,往往成为文学的主要体现形式。一个喜欢文字享用文字的人,面对各种各样神奇而神迷的自然美,不可能只陷于惊叹而不使这种惊叹进入文字。这样,自然与文学就亲密地结合在了一起。

人们对自然的热爱,最初的表达或就是歌舞,而那些歌语应该属于文学的范畴。有了文字,记载下来便是文学。文学与自然的关系同生活一样紧密。历史上留下的名篇《岳阳楼记》《石钟山记》《游保禅山记》《永州八记》等,多与自然有关。他们把自然同人生结合在一起,生发自己的性情与感悟。

我们知道,北魏后期的郦道元所作《水经注》,是我国第一部完整记录华夏山川自然的着作,其含量和影响已远远超出原本的《水经》,我们不仅可借研究当时的自然和经济状况,更是将其看成一部优美生动的文学范本。“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停午夜分,不见曦月。”这样的语言随处可见。

到了明末,又有一个人在高山大野间穿梭不停,他的行为没有功利性,甚至没有什么目的。对了,这个人就是与自然超前深入接触的徐霞客,人们称他为地理学家、探险家、旅行家。我曾经很艰难地爬上了江西的武功山,应该说这么多年过去,上山的路发生了很大变化,起码修整得很好了。到了山上我知道,当年徐霞客是在春节期间登上了武功山,那个时候,已经有爆竹了,爆竹声声还是没有阻挡住徐霞客的意志,想起来不由由心底发出敬佩。那么,我们又想了,如果只是探行而没有笔记,徐霞客就只是停留在了探险和旅行的层面上,然而徐霞客却带有了更为具体的自觉性,这个自觉性即是将那些脚步留驻长久的文学意义,历四十年,写下二百六十万字的《徐霞客游记》。尽管多有遗失,唯余六十余万字,我们仍称其为“既是系统考察祖国地貌地质的地理名着,又是描绘华夏风景资源的旅游巨篇,还是文字优美的文学佳作”。我们看《游天台山日记》中记载的旅行,画面感极强:“循溪行山下,一带峭壁巉崖,草木盘垂其上,内多海棠紫荆,映荫溪色,香风来处,玉兰芳草,处处不绝。已至一山嘴,石壁直竖涧底,涧深流驶,旁无余地。壁上凿孔以行,孔中仅容半趾脚,逼身而过,神魄为动……”其游记中如何行,如何宿,如何观,都很细致,而这种细致不是流水账的细致,而是文学的细致。表明徐霞客始终有一种文学的任性。

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同样如此,一部《马可?波罗游记》将他在东方的所见所闻记录在案,比如他写当时中国各地发现了一种黑石。这种黑石像木炭一样容易燃烧,火焰比木材还要好,甚至可以整夜不灭。一经燃烧,就会发出很大的热量。他写国内并不缺少树木,不过因为居民众多,灶也特别多,加上人们沐浴又勤,所以木材的供给会感觉不足,但是这种石头却可以大量地获取,而且十分廉价。这就是对于当时中国实用煤的记载。还比如他对麦菲里王国在山谷中寻找金刚石的描写,都十分细腻生动。马可?波罗文字中的极富文学色彩的表达,使他成为无数踏堪中国的知名者。

如果我们后来看不到《徐霞客游记》《马可?波罗游记》,我们或许不知道他们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与多少自然地理有过亲密接触,也无从知道当时自然的模样。一个人拥有了文学的能力,他所进行的事情会很好地展现出来。

当然,这且不是“主流”文学家所为,我所说的主流文学家应该是属于李白、王维、苏轼、欧阳修、柳宗元之类,他们更为自觉地亲密自然,将文学与自己的生活氛围紧密结合,心态坦然于自然景观,使文学与景象互映互彩,并放大思想的光芒。

当今,现代社会与田园生活的矛盾日益凸显,人们已经将回归自然作为了一种精神与生活的追求,你发现没有,当我们有时离自然越来越远的时候,我们仍然可以顺着一部文学书籍回归自然的故乡,哪怕那个故乡并非我们真正的故土,比如《瓦尔登湖》,我们会沉淫其中,或会忘掉文学的表层,直接进入自然的深处。会思想的梭罗,在一百年前就为我们订做了一份文学的营养大餐。

由此可见,自然与文学,实在是一个好话题,文学是离不开生活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人们赖以生存的自然,即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我们离不开自然境物,文学同样离不开自然境物。值得强调的问题是,我们以文字的方式展示或描写自然,应该切记“文学”二字,否则便失离了我们的主题。我觉得,我所强调的,是现在越来越多地以游记形式出现的文本。对于自然间的游走,现在是越来越方便了,也就不免有一些文字出来,但是这些文字不一定是文学,文字的表现形式和结构方式或使其成为艰涩枯燥的流水账,或成为情浓意切的灵魂之舞。将景与人相衬,将自然与社会相映,融入境遇与人生的哲性思考的文字,才可称为文学的宾客。自觉地关注自然环境和生活状态、展示生命体验和精神追索的文字,是成熟的理性的文字。

自然是不断变化的,我去周庄时,周庄早已经不是沈万三时期的周庄,它的沈厅曾经作为了一个手工业作坊,而张厅也成为一个众多住户的大杂院。它是经过了无数次的改变才为今天的模样。我所描述的,是以文学的目光和感情同一个古老周庄的对接,实际上那个真实若隐若晦,感觉也若即若离。所以我认为,本真的自然是稀少的,我们眼中的自然只是当下的一种现状。以文学之心还原其本原,以文学之笔保留其现状已很不易。保护环境,爱护自然有文学的一份责任,尤其是现代发展进程中,由于不负责任的开采、拆迁等行为,使得我们生存的自然与环境受到破坏和污染,文学更不应该只是一味地表现审美。我曾经去过黄河柳园口,那是一个秋天,远远看去,黄水齐天而来,像漂涌着千万个坟头,那种壮观,让你想到,在这样的水中,多少人物、多少世纪都被埋没其中。然而又过去二十年,我再去看的时候,柳园口已经水流细细,没有了大波大涌。不禁让人感怀。我在今年六月去了一次淮河险工之地三河尖,三河尖是三条水系相交的地方,地势独特。人们依水而居,既能借助水又能利用田,风景很美,周围有很集中的集镇,供销社什么的都有。但是怎么就变得成了河水泛滥之地了呢?这次去,那些街市都消失了,高树间是破败的砖石。渺渺天地间,只有一群群的坟头,孤立在那里,倒像是静止的水浪。曾经热闹的生活景象,只留在想象中了。是什么使得原来的生态改变了模样?历史并没有走多远。所以我想,我们文学的积极意义,还应该展现其维护、引导、矫正的立场,以使我们现在的自然有一个人类理想的本原面貌。

感受傅天琳

文/石子

认识傅天琳老师已经有几年了。这之前,在刊物上读过她的诗,给我的感觉是纯真雍容典雅。她获得鲁迅文学奖后,我更加关注。凡是见着她发的诗,我就一首不落地仔细读。当然,那首风靡一时的《柠檬黄了》,我更反复读了多遍,并下载到自己的电脑中。读傅天琳老师的诗,感觉是聆听一位长者的淳朴而平和的心声沉郁而深情地倾诉。不过,傅天琳老师第一二次来璧山,我作为陪客,仅仅是场面上应酬,并没有多余的交流。

近距离接触了解傅天琳老师,是在去年璧山搞的“重庆知名作家看璧山”的一个文学活动上。我作为东道主之一,现场给大家介绍璧山蔬菜基地的情况。在参观“原蔬味”精品蔬菜种植园的时候,傅天琳老师面对那些珍珠一样圆润光鲜玲珑剔透的番茄充满诗意的话,让我至今不忘。她说,番茄就是花,非常美丽的花;绿色是花,叶子也是花;花一样的美,花一样的香。在“春海花香”农庄,我和傅天琳、李钢、蒋登科老师闲侃,傅天琳老师言语也不多,对于文坛的乱象,她基本不去关注,对于李钢、蒋登科老师侃的文人们的逸闻轶事,她知之甚少,对于那些“花边新闻”,她偶有了解,也不乱评说。她自己说,她不去和“那些人”和在一起,过自己简单的生活,写自己想写的诗。她一直赞叹,璧山就是漂亮,连蔬菜基地也打造得这么好;璧山的文学氛围就是好,大家都热情得很,坦诚得很,团结得很。

后来好几次接触,感觉傅天琳老师为人十分谦和低调,内心淳朴本真,和蔼可亲。

在永川黄瓜山山水间农庄,傅天琳老师和我、蒋登科、黄兴邦等聊起她的诗歌写作。她说,她外出参加各种文学活动或者开会,别人经常问她属于哪一个派别,或者认同当前诗坛的哪些群体流派。傅天琳老师说,她从来没有想自己是哪一个派别的,自己觉得任何派别的诗只要是好诗就行,她自己的创作是从生活出发,写自己生活的体验,生命的感悟和体验。

傅天琳老师受璧山政协诗书画院的邀请,来璧山作了一次诗歌创作的报告。那次报告十分精彩,傅老师没有讲稿,娓娓道来,激情飞扬。她把自己创作的经历和感受、自己的诗句,别人的诗句,一首接一首地随口说出,并给予点评,让很多从不写诗的人,都感受到了文学的魅力。据说,参加报告会的人,有很多是政协委员,又有很多是创作古体诗的老同志,更有很多是领导,包括政协主席、副主席,他们都完全融于报告之中了,现场十分宁静专注,没有人开小差。那次报告,我因为有其他事情,没能参加,遗憾得很。不过,我把傅天琳老师报告的录音下载到了手机里,反复听了四五次也没有听够。

今年夏天,傅天琳老师把她获得鲁迅文学奖的诗集《柠檬叶子》送了一本给我,并题字签名。她的“文礼惠正”一句,是一种态度,是一种风范。要知道,她是文学的前辈、大家、着名诗人,用时下一个时髦词语来说,就是“大腕”。然而,她没有“任性”。对于我们这些文学的后背,对于我们这些名不见经传的人,她这样的态度,能不让人敬佩么?她的这本诗集,我带在出差去内蒙赤峰的路上读了,给我很多的启迪和感受:真性情、真感情、真生活、真诗人、真诗。

文/阿晔

我的眼前老是浮现着一双手。

它不是女人纤细的温柔的手,也不是白净藕荷般喷香的少女之手。读者也不要丰富地去联想,而是一双粗糙的可以划手的农民的布满老茧的大手。

这双手从土地而来,从工地而来,刚刚种过地,刚刚搬过砖,刚刚为生活小区的锅炉添过煤;这双手也曾摸过钢枪,在绿色军营里被军绿染过,这双手也教育过孩子狠狠地揍过不听话孩子的屁股,也曾温暖地抱过婴儿,手指缝里还留有醇香的孩子的尿臊气,这双手喜欢握笔,在文学的土壤里耕种,“笔的犁下”翻滚着诗歌的垄行、散文的梯田、小说的跌宕。

我认识和握住这双手是在西柏坡。2009年夏天, 在市文联隆重召开的全市青年文学创作会上,一位穿着浅花衬衣的文友和我握手,我们在会标下合了影,也和文联周主席合影。那次会上我作为代表发言。会下,他主动和我说,“你的声音真好听,就像播音员!”我在台上,台下百八十号人,我没注意谁在听,但是我记住了他,认识了一位农民诗人。那一次对他的手没什么印象,但是我知道这位来自土地的诗人很了不起,在《诗刊》发表组诗,还是中国作家协会的会员。

两年后,市里召开文代会,我们再一次见面,住在一个屋。我感受到了手的温度和粗糙度,也仔细观察了这双手。他刚刚从建筑工地过来,来之前用肥皂打了好几遍,用心擦洗手指缝里镶嵌的泥。那些泥如同女人保养的胭脂之类已经被重力压在手上。无数次的洗还是有着道道黑线一样的印记。我没嫌弃,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看着粗枝大叶的他,却很在意自己的细节,为的是与那些来自城里的文友们握手时温暖和体面;就是他啊,在家里当好农民的角色,为了生活和儿女们种地的同时还到处打工,为生存什么脏活苦活儿累活儿都干,白天在土地上勤奋,侍候庄稼,晚上在灯下敲打键盘笔耕。通过几次畅谈,逐渐了解了这位农民诗人,对他的手有了全新的认识。

他当兵回来,回家种地,用这双手在土里刨食,刨着刨着起了“非分之想”,在田里抓住了文学的小苗。一种叫灵感的东西开始在他的手上痒痒,热情高涨的他用这双手握着自行车不远百里到正定请教,找过贾大山和康志刚,靠着这份执着和勤奋,逐渐登上文坛,成为小有名气的农民诗人。一双手在他的人生中有着丰富的创造,既沾有泥土香,也混合文学的味道。他生养了三个儿女和“生育”了无数文学作品,“多产”而又丰收。三个孩子如同茁壮的玉米,如今都在他的手的劳动中长大成长。儿女大了,成家的成家,工作的工作,这双手的主要工作就是耕耘,一是耕耘土地,二是耕耘文学创作。

昨天,他发过来的一篇文章,很谦虚地让我指正。电话的那边,是初冬的第二场雪,雨雪天不能打工,不能下工地,他把自己关在屋内,在另一块“精神的土地”——电脑键盘上勤奋耕作,那双粗糙的手敲笨拙地打键盘,写着有味道的真情文字。我的眼前浮现的是那双粗糙的可以划破手的茧手。这种手是典型的劳作之手,被大地母亲和泥土“美容”过的,放在哪里都散发泥土的芳香,看着这样的手踏实厚重,就想握一握!这样的手写出的文章接地气,文字温暖,有着浓浓的田园味道和乡愁。

手茧是土地赋予辛勤耕耘者的勋章,是开放在手上的劳动之花。茧里包裹着诗歌的文学的种子,也有春天的春花烂漫和秋天的果实,时刻准备着发芽、开花。

握住这双手,就是握住了土地和乡愁,握住了友谊和岁月……

来去匆匆

文/文士书香

——写于高中毕业前的那个春天,回首的眷恋与深情的绝唱

当我回想起一晃如梦的中中学校园生活时,就不胜感慨着岁月对少年时光的无限吝啬。

此刻,我有失落感,在中学校园生活的尾声中,我总在回忆着远逝的韶华,不经意地有一番震动和感慨。我现在想,不是因为多愁善感,而是岁月的河流在弹指一挥间流逝了许多,我拿什么来挽回我的少年时光呢?对那些伤逝的往事,有时,我不无悲伤地想,或许,这只是一场梦。

但我在冷静中做出理性的思考:这世界拒绝眼泪的承诺,这世界接纳心灵的拥抱。

天空划过燕子飞翔的翅膀。春天氤氲的芬芳中,草木含烟吐绿,大地焕然一新,时而还有一阵烟雨飘过。春天她是要来临的啊!校园的紫荆花落去,春就深了,我走在曲径幽深花木葱茏的校园里有家园感。六年了,这所美丽的中学陪我度过了时光。漫步在校园里,春天的轻愁和年轻的忧伤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真切,我追忆着许多故事的梗概或细节。

我的思绪回溯到了小学一年级。那时候,我们是一群喜欢掏鸟蛋挖泥鳅的野孩子,我们懂得用琅琅的书声读出一片明媚。当我们用童稚的声音朗读“海南岛,鲜花盛开;长江两岸,柳树发芽了;大兴安岭,雪花飘舞”时,窗外正是烟雨空蒙,农民们在鸟儿的啼唱声里默默地耕耘。是失去了才发觉了它的可贵吗?十年过去了,我还在怀念那个刻骨铭心的春天,记忆中,在山村小学一年级教室的门窗外,还常常探出爷爷圆圆的脑袋。去年春天,爷爷在弥留之际,还念念不忘远方读书的我,爷爷的去世,在我是一个极大的创伤。爷爷期望我能读书成才光宗耀祖啊!爷爷脸上堆积的皱纹如同象形文字,对我来说永远是一首悲怆的史诗。而我将面临高考的挑战,但愿我的努力能够换取祖辈父辈舒展的容颜。我在继续努力着。

我总爱朝着故乡的方向凭栏默立,让淡淡的乡愁弥漫心间。我能想象母亲在每个晨昏记挂和守望远方儿子的情景。这么多年了,母亲的每一声嘱托都温暖着我的漫漫成夜。乡愁是一种无以排遣的的孤独,我想起了一位诗人的诗:人不远行就永远走不进家乡。人的一生就这么东南西北地走着,却永远也走不出对家的思念。

我又想起我走过的路。这些年来,我一直做着文学梦。这个年龄需要和心灵对话,默默地向自己倾诉,于是,我选择了文学。在小树林文学社里,我结识了许多同行的文学朋友,他们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和启迪。我们像殉道者般虔诚地匍匐于缪斯女神的圣坛之下。时光匆匆流走,朋友相继离去。而我还留在这片葱茏的林子里苦心经营,采撷自然的灵趣,体验人事和生活。我也将离开这片小树林,带着深深的眷恋。文学之于我,已是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虽然使我在学习有顾此失彼之感,但我无怨无悔,我有什么理由来苛求自己呢?

在校园里,我常常遇到她。我们恪守着各自的真诚,在微笑中彼此问候着什么。我们原本陌生,只是在共同的朋友那里有过一次偶然的邂逅。但这真诚的问候使我感受到了友情的温暖,给了我心灵的碰撞和灵感的启迪。“相逢何必曾相识”,是啊,我们都在人生的小站匆匆邂逅又匆匆离去。我又有一种失落的伤感,我意识到这是离愁别绪,为了不可割舍的同窗之情,为了七月热风中即将到来的离别。因为共同的理想,我们这群莘莘学子走到一起,在蓝色校园风中有过我们的梦幻与追求、欢笑和眼泪。风风雨雨、恩怨是非都是我们诗意般年华的注脚。我们即将走向生活的原野各奔东西,不能忘的,是许多可以值得回忆的往事。多年后,我仍会遥寄江南的思念,祝福远方的朋友。

轻轻的,我走了,带着我徘徊、苦读和驻足的身影,离开我停泊多年的避风港,驶向更加广阔的海天。而我离开的,不仅仅是四季花开的校园,还有给我关爱和教诲的老师。多年以后,当我故地重游回到久别的校园,我相信这一切于我将往事如烟,而滴洒在这里的汗水,默默培植起来的真诚与奋进,将让我倍加感谢岁月和生活的馈赠。难忘啊,如梦一般而又真实可触的中学时光。

我为父亲读小说

文/江左秋

父亲喜欢看书。父亲的阅读不仅仅在于中外经典,更多的是杂志。自记事起,父亲的案头就没有离过书。

父亲教了40年书,订了40年杂志,大都以文学类为主,平均每年订三至五本,其中《人民文学》或者《小说选刊》是雷打不动从不更改的。

退休后,因为离开了学校不能及时收到,杂志渐渐订得少了。由于母亲先走了,父亲视力急剧下降,也就断了这份爱好。我便把发表了自己文章的杂志带回给父亲看,父亲自然很乐意,并经常为我提出一些建设性意见。

最近几年,父亲的反应越来越迟钝。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都不在身边,和保姆又没有共同语言,聊不到一块,再说保姆做完家务就去忙自己的事了。每天面对一台电视,没有互动,即使一个好人,语言和思维也会退化的,何况是一个七十几的耄耋老者呢!因而我尽量抽出时间陪父亲谈话,而话题自然是他所熟悉的文学。

父亲的老年痴呆症越来越严重了。渐渐地父子之间的对话有此起没了彼落,更多的时候父亲都是点头微笑地听着。因此我便说,爸,我给您读小说吧,好啊!其实我是为了一点虚荣常常读自己的小说。每到此时,父亲都是很愉快地听着。我明白父亲的快乐缘于我们曾经所共同经受的文学浸染和体验。这种感受是不可以言传身教只能默契意会的。

父亲听得很认真。当听到我的小说里有时出现一两个他不理解的词语时便打断我的朗读问,刚才那个词是哪几个字?我便说是哪个字和哪个字的组合。父亲一听便不高兴了,说你怎么能随便生造词语呢?我说这也不是我造出来的,是最近流行的网络用词,而且许多纸媒报刊也默认在使用了。父亲说不好,词典里肯定找不到,听着也别扭。

父亲就是这样,作为一个曾经教了十几年中学的语文老师,他对传统文学经典的坚守我是理解的。虽然不会与时俱进,但那份对于纯洁祖国文化的执着信念和固执与敬畏不由得令我肃然起敬。如果再次遇到类似的网络用词时我尽量避开或用一个近似的老词代替。

我很理解,父亲那份对于文学的眷念是割不断的。因而每次寒暑假回家,都要和父亲聊聊文学动态。每到此时,也就是父子之间最投机的时刻。我们的谈话是处于同一层面几乎找不到年代断层的。

父子都很享受这段时光。虽然互动不是很热烈,但父亲的享受远远要高于我的享受。因为我想起了儿时的夏夜,我们躺在竹床上乘凉时,母亲在旁边驱赶着蚊子,父亲则讲着那永远也说不完的故事,那时我们聆听的享受也是远远高于父亲的。

每次读完,我的心里都沉甸甸的。总担心我的这次朗读会不会成为父子之间的诀别。父亲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每次离别的时候都会说他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你不要担心。医生说我可以活到85岁,我还要等看到你的长篇才走呢?

父亲终究没有等到我的长篇,兀自走了。虽然没有了忠实听众、铁粉,但我的文学路会更坚定地走下去。因为他仍然听得到。

独醒

文/敬清蓉

昨晚,到后半夜的时候,我失眠了。

很多人在睡不着时都会披衣起床,到月光下去独步,或是泡杯清茶到网上、书中去漫游一番。而我却不愿在这冬夜里独自受冻,宁愿静静地躺在床上,独自享受身旁老公发出的均匀鼾声。这声音听了近二十年,但百听不厌。

此时,窗外一片静寂,连远处汽车开过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透过帘布,看见外面一片月白色,不知是灯光还是月光。我想要是有月亮的话,在窗外说不定还能听见月光流泻的声音。看来,今夜唯我独醒了。

老公的鼾声依旧,我的辗转反侧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不得不佩服他的好睡眠。不一会儿,我的思绪逐渐从鼾声中荡漾开去。我仔细回味了一下自己的前半生,惊喜地发现,不只今夜,自己原来一直都是一个独醒者。

我这半生,工作上没有什么成就,职务上也没有什么升迁,如果硬要挖掘一下成就的话,就是我幼儿园是自学成才的。笑话归笑话,今生值得我骄傲和自豪的是我爱上了文学。

记得初中时,遇到了一个语文老师,他博学多才。给我们上课时,总是引经据典,妙语连珠,把我们一个二个的听得入了迷。这远比枯燥的数理化有趣多了。我不由对语文老师崇拜起来,同时对文学也产生了好奇和向往。从那时开始,我便做起了文学梦。也从那时起,我开始如饥似渴地阅读一些能读到的书籍,不管是国内国外,杂志小说,通通都来者不拒。书中那些精美的语言,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让我的心如沐甘霖。也就在那时我才知道,文学太神妙,里面的知识太丰富,不仅可以让深入其中的人愉悦,也可以像语文老师那样愉悦别人。我从中吸取了文学知识,也产生了写作的冲动。每当写出一篇生涩的文字,我就有一种成就感。以至高中三年,也坚持笔耕不断。遗憾的是,毕业后,忙着找工作,拿文凭,结婚生子,等这一系列的事情忙完,已是十年后了。尽管这十年没有动过笔,但那个梦依然在我心中。只待时机成熟,我便会重新与她相拥。十年后的这一年,我已是而立之年,也就在这一年,我开始重拾文学梦。

我的工作是与数字打交道的。数字和文字虽然只一字之差,但它们之间的区别是很大的。数字十分机械枯燥,容易让人迟钝衰老,而文字,能让人思维活跃,与时俱进。于是文字和数字在我身上相互作用。我一会在冰冷的数字间穿行,一会儿又在充满灵性的文字间游走。我知道,一个没有文学基础,没有读过多少书的人要搞文学,是很难的,文字远没有数字那么好驾驭,要比常人付出更多的努力。但是因为我喜欢,我爱,所以我无怨无悔。

那些年,乡镇事情少,很多同事在空闲时间喜欢去打牌或聚在某个办公室闲聊,东家的长,李家的短,或者谁谁要升了,谁谁要降了,这样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很庆幸的是,我像今夜一样醒着,没有随波逐流。而是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看书,写作。工作中的累、生活中的苦,以及对人生、对世界的认知、感悟,都从我的笔端如涓涓细流般流出。看着别人因从报上读到自己的文章而投出的那份羡慕、赞赏的眼神时,觉得自己的形象比实际的高大些了,所有的寂寞、孤独都化成了甜蜜、幸福。

还记得当年,我有机会走上仕途,面临选择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劝我去从政,结果我又以一个独醒者的姿态选择了文学。我不是对当官有偏见,只是觉得一旦陷进去,自己就不再是自己了。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做着唯心的事。而我,只愿做一个忠实于自己内心的人。

与文学为武,注定要与孤独为伴,但我无怨无悔。尽管我不知道自己在这条路上能走多远,但我会极尽所能,把最美的文字展示给读者。

为了我心中的爱人――文学,我永远都愿像今夜一样醒着。

寻路鲁院

文/岑大明

从“鲁院,我来了!”到“鲁院,我走了!”其间经历了23天。在这23天里,我那忙乱繁杂的生活终于静下来、慢下来了,第一次对人生、对文学进行认真梳理、深入反思,在惶惑的岁月里,走过了一段极不寻常的寻路之旅!

2014年12月1日。应该是我茫茫人生中一个非常重要不应该忘记的时间节点,虽然杂乱的工作、纷繁的生活,让大脑一片混沌,但几个月过去了,我还是清晰地记得那一天。因为那一天,我的身份哗然一变,成为全国少数民族作家之一,就像全国所有学生都向往北大清华、所有干部都向往中央党校那样,我跨入几乎所有作家都向往的圣殿——鲁迅文学院,参加第十五期全国少数民族作家班培训。

这天傍晚,从北京西站出站口出来,嗖嗖的北风,在零下十多度的空气里穿梭,狠狠地刮在脸上、手上,无形的刀刃划破肌肤刻在骨上,两只裸露在外的耳朵似乎不再属于自己。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踩着冰碴咔嚓咔嚓地走在冰冷的大街上,雾霾笼罩了天空,一片灰蒙、一片迷茫,我像个迷路的孩子,分不清东西南北。

北京的街,一条像一条,很宽,也很直,我戴上380度眼镜,一眼就看到了前面军事博物馆地铁站的蓝色标志。看起来很近,可是走起来却很远。拉着行李箱的手被寒风吻得失去了知觉,双腿也沉得如铅。一路上,茫然的我不停地追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去干什么?

我当然清楚我是谁!一个骨子里容不下半个酒分子的山里汉子。记得二十多年前,我师范毕业那阵,分配到一个叫“巧岭”的山村小学教书。这是龙头大山的一条支脉、一座比较高的山岭,群山绵延,从山岭下的龙山镇爬到山上的巧岭小学,约莫两个小时,这里不是最高,上面还有“云上”“栏天门”呢。

因在重山峻岭的怀抱,不通电、没有电视,这里的“酒风”保存得非常完好,喝酒当然也成了男人们打发时光最常用最有效的娱乐方式。学校是清一色的男老师,他们来得比我早,年岁也比我长,故然酒量比我大得多。放学后,大家轮流坐庄,提着五公斤的塑料壶到附近的农户家买来“包谷烧”,拉开凳子,就开始“玩酒”。

“玩酒”倒是很好玩,但我酒量太小,经不起玩,都没怎么玩,就玩废了,头昏眼花,吐得肝肠欲断。玩不起酒,当不了酒仙,又没有别的玩法,我只有对着山里静寂的夜空做梦——当作家!于是,拿起笔胡乱地写写画画,写见闻、写心得、写感受,写出一篇篇“散文”(散乱的文章),居然被报刊看中变成了铅字,也就点燃了激情,在孤独中踏上了追逐文学梦想的山路……

这是一条现实与虚拟、真实与虚幻交织的路。我是凡人,根本无法摆脱油盐柴米、房子车子等等这些低级物质化需求,但我又不甘于只做物质化的凡人,希望自己在基本满足物质需求的同时,保持那么一点点精神层面的追求,在物质紧裹的现实里,保持“抬头”的姿势,在心里留下一片星光闪烁的星空!

踏着现实的泥土,仰望天上的星星,一路艰难、磕磕碰碰摸索而来,在现实面前,文学被我人为地脱掉了外衣,只剩下文字了,新闻、公文便是如此。我用“文字”作为敲门砖,敲开了一扇扇山门,从莽莽群山的最里层,一层一层地往外敲,从山村、到镇上、进县城、到州府,从教师到公务员,从办事员到科员、到副科、到正科、到副县……

因为凭借文字闯山,文学被我有意或者无奈地虚化了、淡化了,甚至脱离了当初原生态的追梦初衷,只好在现实与虚幻之间、“文字”与“文学”之间寻找一种全新的结合。于是,一种叫纪实文学的文体,成了我业余写作的追求。不用追问是偶然还是必然,总之一篇篇数百万字的纪实作品登上了大雅之堂,有的还被《读者》转载,特别是千字千元的酬劳,让我感到了某种满足,这无疑分散了追求“纯文学”的不少心力。

特别是后来一不小心涉足深不可测的仕途之后,就被没完没了、可有可无、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事务纠缠得脱不开身、分不开心,文学只能被小心翼翼地安放在心灵的角落里,等白天忙完了杂乱纷繁的“公事”,回到家里小睡片刻,将大脑格式化后,一盏清灯,一杯清茶,伴着月影清风,独耕那块纯净的方田……

就这样,在与文学难舍难分,捏又怕死、放又怕飞的纠葛中一路走来,仕途寸步难行,文学也没做好,惶惶中虽然成了省州作协会员,成了圈内的作家,但我深知自己与作家的差距还很遥远,自己这单薄身子还没有实力承担起作家这个时代赋予的使命,充其量是个文学爱好者。

此行的目的地是鲁迅文学院(简称鲁院),在此之前,我做梦都没想过会与鲁院结缘。机缘来得如此之快,出发又是那么匆忙,刚把一堆公文杀青,就出来了,根本没有想过到鲁院干什么,为何而来,直到走出北京西站,从军事博物馆乘上一号地铁,到建国门转乘2号线,到朝阳门换乘6号线,到十里堡下站,仍觉得自己是个赶路人,大脑一片茫然。

走出地铁,北京城已是华灯初上、万家灯火。在凄冷的寒风中瑟缩一路向南,终于在昏黄的路灯下找到了八里庄南里27号——个夹在众多高楼中间的小院子。这就是无数作家向往的鲁院!

推进那扇虚掩的铁门,我在心里轻声地念叨:“鲁院,我来了!”于是瑟缩着迈进了鲁院的大门。

这里是鲁院老校区,占地不过四五亩,一进门有一块百余平米的水泥空地,是学员早晚活动的场所,水泥空地两旁栽种有各种花草,春夏之季一定开得很繁茂。我来的时候是严冬,花草都凋谢了,整个小花园只有一株红玫瑰在傲寒绽放,像一束燃烧的火苗,给人以无限遐想。这是点燃文学梦想的火苗吗?

再往里走,就是一高一低的两栋建筑,左低右高。左边的建筑只有上下两层,底层是学员餐厅,上层是老师的办公室;右边的建筑虽说是高楼,但也只是五六层的楼房,是学员宿舍和教室,学员就在这里学习和生活。这一切,就构成了鲁院。

入眼能看到的,如果遗漏了点什么,那就是一道不高不矮的围墙将鲁院与闹市隔开,在闹市中保留了一块难得的静土,墙外是生活,墙内是文学。这也许是全国学院中最小的学院了,但却是文学领域最有影响力的学院,包括莫言在内的许多文学大师,都曾在这小院子里学习、创作,从这里走向文坛。

推开303室,一张床、一张椅子、一台电脑、一个衣柜、一个卫生间,除了拖鞋以外,宿舍里的一切都是单的,包括我。多好的学习生活环境呀!工作人员把门卡交给我时说,往后23天,你就是这里的主人,这里就是你的家!一种温暧驱散了全身的寒冷。是呀,这就是家,文学的家!也许在这里才能感受到文学的气息!

我不知道这个房间曾住过哪些文学前辈,他们会留下多少文学的仙气或者文学的种子!但我对“303”这个房号情有独钟,有一种特殊的情愫,我甚至觉得这是对我文学之路的解读——我从山里来到鲁院,相当于零起点,从哪里来最后回哪里去。

说实话,在此之前,我对鲁院并不十分了解,我是在茫然人生中甚至是抱着“休假”的心态走进鲁院的。直到12月2日开班典礼之后的学前教育,常务副院长李一鸣关于“三个特殊”的讲话,让我疲惫困倦的心渐渐地复苏了。

李副院长讲话充满着激情,充满着诗意。他说,这是习近平在文艺座谈会上讲话后、文学迎来了又一个春天的大好时机举办的第一个少数民族作家培训班,23个民族的50多名作家从全国各地向鲁院汇集,承担着中华民族文化基因传承这一特殊使命,大家要奋发有为,不负重望。

他说,鲁院是一所特殊的学院,是文学的殿堂和摇篮,鲁院培养了作家,作家造就了鲁院,大家来到鲁院,是一段特殊的人生旅程。学习是写作的最好准备,写作是学习的最好老师,大家可以静心地读书、写作、思考,可以感受多民族文化的精彩,留下成长的记忆、文化的记忆、人生的记忆。

往后的每一堂课,我都会在老师的引领下走入一个全新的境界,让人有种豁然开朗、云开雾散的感觉。我无数次情不自禁地感慨,自己来鲁院来得太晚了,过去自己根本没有真正弄懂什么是文学,也不知道文学的路在哪里,自己的写作纯粹是一种盲从,或者说是跟着感觉走。如果早来鲁院,也许追梦的路会直一些近一些。

中央党校周煕明教授把看似枯燥的课题《为深层次全方位改革创造文化条件》讲得入心入脑,将我引入了文化的深层内核。他告诉我,文化弥散性地渗透在人类文明的每个细胞中,它是文明的有机整体,在关于心灵情感道德信仰的文化领域,往往不存在唯一真理,最需要运用复杂性思维去认识,作家要培养一种有机的文化思维,打开心灵、放宽胸襟、倾听众生。

李一鸣常务副院长用充满诗意的语言把一堂《文学的哲学意蕴》的讲课铺展开来,让我在诗一般的意境中明白了,没有哲学的文学是荒芜的,没有哲学的人生是荒诞的,作家就是对宇宙的不停思考、对人生的不断追问、对世界的深入认知、对自然的深度理解。

作品没有新意,就是作家缺少对生活的发现,作家要善于从一个人们普遍意想不到的角度去调动人们的视角和情感,当人们还在沉浸于某一特定氛围之中的时候,要学会超越那些暂时的、表面化的、情绪化的状态,善于在现实与未来、现实与永恒之间搭建一座精神相通的桥梁——鲁院原常务副院长成曾樾关于《发现与切入》的讲课,同样让我茅塞顿开。

静心地聆听着每一堂课,就像荒芜的心野下过一场春雨,感觉心空格外地清新、高远。很早很早以前,在生命的底层埋下的文学种子,似乎在这场春雨的沐浴下,开始发芽了,我突然有了创作的冲动,似乎想把过去荒废的时光抢回来。

我知道,文学创作需要激情和冲动,但是仅有激情和冲动是完全不够的,比如,作为少数民族作家,我们应当承担什么样的责任或者使命?我们的笔端应伸向哪里?在黔西南这块土地上,怎么创作出“高峰”作品?在鲁院的日子里,一静下来,这些问题常常在夜里冒出来拷问,让我难眠。

也许正赶上北京的严冬天气的缘故吧,每天天还没黑尽,鲁院门前的八里庄虽然路灯亮着,但街上几乎没了行人,偶尔有几辆车静静地开过,但没有多少声响。鲁院的夜,静静地。喜欢喝酒的男学员,就三五人聚在一块喝酒,喝高了会不时吼上几句民歌,丰富一下单调的夜生活。女学员三五人聚在自己的房间,读诗,夜也有诗意了。

我的酒量一直没有长进,还是那样经不起玩,而又没有胆量进女生房间掺合读诗。晚饭过后,我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头几个夜晚赶写《知音》编辑的约稿,还好,纪实文学《扑腾在同一条青春河》《烈焰舔过女儿花》在知音杂志同期刊发。往后,一到晚上,更多的时间就是静静地沉思,希望找到那一串问题的答案。

我觉得每个作家都应该有自己的使命,有自己的责任。作家只有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身上的使命,才会主动承担作家的责任,才会有不竭的写作动力!才会为文学不懈地追求和奋斗!创作的作品才会有生命力!入了省作协,应该算是省级作家了吧,可是这些年来,自己却没有正二八经地正视作家的使命,在漫无目的的文字里游离。“松散式”的写作怎么能写出深沉的作品呢?

作为布依族作家,应主动担当起记录、传承、挖掘本民族优秀的民族文化的使命,守住本民族文化的根。一路走来的人生,自己贪念的东西太多,世俗的追逐欲舍不忍、欲罢不能,在一种近乎功利的忙碌中虚度年华。如今,45岁的年轮难道还能碾出仕途的大道?重新拾起手中的笔,拂去心内的杂念,勇于担起作家的使命,余下的时光也许能够或多或少地给人生留下点什么!

在45岁惶惑的岁月,我的人生就这样在鲁院重新定位。可是,追逐文学,前路依旧茫茫,自己手中的笔端伸向什么地方呢?长夜无语。突然想起白天刘亮程老师讲的一句话:“文学就是从家乡出发到达故乡。”我终于明白了,像我这样在文学上刚起步的所谓作家,就得从家乡出发,把笔头伸进家乡的泥土、风情、草木、阳光、空气里,让家乡渐渐变成众人的故乡。也许,这是一种使命,也是一种责任。

鲁院的夜,除了静还是静。来到鲁院,没有了工作繁杂事务的纷扰,身处每个角落都充塞着文学氛围的小院,静静的夜里,总会针对白天老师讲课的某一句话延伸出一个个似乎难以找到答案的追问,让自己冥思苦想,辗转难眠。

那天,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白庚胜书记给我们辅导习近平同志在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讲到“高原”与“高峰”时,他语重心长地说:“高原就是西部,高峰就在高原!”此话,似乎正面回答了“有高原无高峰”的问题。往后,一连几夜,我都在苦想一个问题,黔西南地处西部又处高原,“高峰”在哪里呢?

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容易找到答案的问题,也许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追寻都不一定找到通往“高峰”的路径,但是它引发了我们思索的方向,我相信,“高峰”一定在高原上,在高原的“泥土”里,只要朝着这个方向去思考、去探寻、去努力,在文学求索的路上就可能会有“高峰”。如果连想都没想,那“高峰”肯定不会出现。

23天的鲁院经历,对我来说就是一次人生寻路。在45岁这个布满困惑、迷惘、不进则退的人生分水岭,来到鲁院,学习让心灵净化,思考让眼前清晰,重新点燃了文学梦想的灯盏,重启追梦人生,让通往夕阳的路多一分激情、多一分希望、多一分向往,也许这样,能再一次增强生命的张力!

忆草婴

文/吕进

2015年10月24日,文学翻译家草婴在上海去世,享年93岁。前国务院总理温家宝闻讯,当晚即亲笔致函草婴夫人盛天民,表示哀悼。温家宝写道:“他的为人和作品将永远留在人间。”

草婴,本名盛俊峰,浙江镇海人。笔名言志:他希望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草民的儿女。为向中国读者介绍俄罗斯文学,他辛苦劳作了整整六十年,1978年以后甚至不要编制,不要职务,不要工资。1987年草婴获得俄罗斯文学最高奖——高尔基文学奖。肖洛霍夫的《被开垦的处女地》和《一个人的遭遇》,尼古拉耶娃的《拖拉机站站长和总农艺师》,都是经过草婴的翻译,成为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中国广为流传的作品。

从1978年开始,草婴用了整整二十年,独自翻译了《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等列夫·托尔斯泰的全部小说,包括三个长篇,六十多个中篇和自传体小说,出版了《托尔斯泰小说全集》。草婴说:“我要努力在读者与托尔斯泰之间架一座桥。”他架的这座桥非常宏伟和美观,俄罗斯着名汉学家李福清这样评价草婴:“一个人能把托尔斯泰小说全部翻译过来的,可能全世界只有草婴。”应该说,草婴是继从英语翻译莎士比亚的朱生豪和从法语翻译巴尔扎克的傅雷之后,从俄语翻译托尔斯泰的又一位译坛大师。

我认识草婴是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当时我是西南师范学院外语系新提拔的一名俄语专业讲师。1980年11月24日至12月3日,在成都金牛宾馆,以冯至为会长的中国外国文学学会举行第一届年会,我和英语专业的孙法理副教授前往成都与会。

年会盛况空前,几乎外国文学界的大伽全部出席,洋溢着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知识界的朝气和喜气。会议期间有些有趣的插曲。一天,大会结束时,我国古希腊文学专家罗念生站了起来,他说:“今晚我为诸位放一个希腊戏剧的录像,但是有个条件:参加者不能提前离场。”他的邀请引起一片欢腾。才从样板戏里走出来的人们,当时可看的文艺节目很少啊。

晚上在一个小会议厅,罗念生放的录像是《俄狄浦斯王》,这是着名悲剧,古希腊索福克勒斯的代表作之一。录像是希腊语,罗念生站在电视机旁为大家翻译。古希腊离我们实在太远,慢慢地,人们开始悄悄退场。后来成为学会第二任会长的北京大学教授季羡林坐在我旁边。稍后他也起身,彬彬有礼地向我点点头:“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最后只剩下几个人,我因为是年轻人,实在不好意思溜号,只好奉陪到底。

利用这个机会,我就从所住的6号楼出去串门,邀请从北京到会的戈宝权和从上海到会的草婴等俄罗斯文学大家会后到西南师范学院讲学。他们很高兴到重庆,都同意了。

12月5日,我带着6岁的儿子,到重庆火车站接草婴。想不到出席金牛宾馆会议的上海翻译家王道乾和汤永宽也同路到达了,带来意外的喜悦。英语翻译家王道乾翻译的艾略特,法语翻译家汤永宽翻译的玛格丽特·格拉斯,在当时的中国正火着呢。

他们的报告会连续两天在西南师范学院大礼堂举行。那是文学的时代,也是高校的黄金岁月,恢复高考后进校的77级、78级学生非常活跃。海报刚一贴出,学生们就奔走相告,礼堂里座无虚席。据我的日记记载:“12月8日:上午,草婴讲。下午,汤永宽讲。”“12月9日:上午,王道乾讲。下午,草婴讲。”草婴两个半天讲的是一个题目:《列夫·托尔斯泰和他的作品》。

他正在废寝忘食地翻译托尔斯泰,对托翁相当熟悉,也有不少新鲜见解。在报告时,草婴还谈到了在“文革”中的遭遇。由于肖洛霍夫在“文革”中被定性为“苏联修正主义文艺鼻祖”,他这个译者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文革”第一批“牛鬼蛇神”,受尽折磨。“文革”后的草婴的身高比“文革”前矮一些,这是因为,体重不足100斤的他,要在建筑工地扛100斤的水泥包。这样,52岁的草婴的胸椎骨被活活压断了。草婴说:“胸椎骨断了,但是,脊梁骨没有断啊。”全场响起掌声。草婴的确是有脊梁骨的,无论压力有多大,在“文革”中他坚决拒绝写文批判翻译家傅雷。

那个时候讲学没有酬金一说。12月10日,送别草婴一行。在惜别中,草婴反而送了我一罐上海蜂蜜。现在想来,至今仍觉内疚。12月17日,草婴从上海来信报平安。

12月14日,戈宝权偕夫人到达。戈宝权翻译的普希金颇有影响,他翻译的高尔基的《海燕》收入中学语文教材,我能背诵那篇译文。据有关资料记载,戈宝权是新中国派出的第一位驻外使节。15日,他在西师大礼堂做学术报告一天,主要就是谈巡游各国的情况。那时出过国的人很少,大家倍感兴趣。四十年代戈宝权曾在重庆,在南方局领导下工作,也在红岩村见过毛泽东。16日,我陪同他重访红岩村。参观中,他不断纠正解说员不准确的解说,在场陪同的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当机立断,干脆就不参观了,索性请他给工作人员做了一场关于红岩村的报告。

记取了接待草婴的教训,临别,给戈宝权准备了装满一个大旅行袋的缙云山红橘。正是橘子成熟的季节,那橘子是专门派人上山买的,又大又红。1981年元月7日,我接到戈宝权的信:“谢谢西南师范学院的邀请,我已平安回到北京。橘子很好吃,北京是不会有的。我们在路上就吃了一些,到了武汉,还分送了一些给朋友们。”

草婴去世,也许标志着一个翻译时代的结束。我们翻译界应该力戒浮躁,努力承继草婴这一代翻译家“不为稻粱谋”的严肃和“一名之立,旬月踟蹰”的严谨,向时代交出满意的答卷。

路灯

文/施泽会

在黑夜来临之前,你就悄悄地亮了。

那一盏盏的路灯,照耀着每一个夜行人不断前进。照耀着每一辆车子在公路上飞奔,照亮了每一个人的心灵。

路灯啊,多少个夜晚,我在你的抚摸下书写人生的快乐与忧愁,书写人生的温暖和关爱。

路灯下,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是从哪里来的?她在公路上徘徊,她是在等待来接她的男朋友,还是在等待凌晨的第一趟早班车?

打工的路上有多少盏路灯照耀着打工人前进呢,恐怕无法计算,无法估量。初次打工的日子,由于宿舍经常停电,我就在路灯下翻阅报刊杂志,书写我的人生乐章,等待上帝赐给我一生的幸福。

其实,我是一个书痴。每一次搬家,都是“孔夫子搬家—全是输(书)”。这还不算,每到星期天的晚上,我都要到路灯下的地摊上寻找自己喜欢的书。如《江门文艺》、《佛山文艺》、《西江文艺》、《打工族》、《侨乡文学》、《打工文学》、《湛江文学》、《百花园》、《花溪》、《三月三》、《潭江文艺》、《大鹏湾》等等。在我每次翻阅这些杂志的时候,我发现里面的内容都有很多色情描写,这些带有色情描写的性爱文学尤其成了打工者最喜欢的读物。也许是打工心里找不到适合自己的文学期刊。实际上这些杂志与正规杂志社出版的杂志走样了,都是一些盗版杂志,所以内容不一样。

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的我,一个月的工资无法承受那么多新鲜杂志的文学期刊。我只好买一些过了期的文学期刊来填补我业余生活的空白。不过我怎么也不知道地摊上那些盗版杂志的来源。

我问摊主,这些盗版杂志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他们说,这是商业秘密,无可奉告。你愿意买就买,不买也不强迫,反正比正版便宜一大半。

我说这样不是伤害了正版文学期刊的名誉和权利了吗?他们说,我们是没有办法控制的。在深圳特区生活,消费水平大家都知道,一个摊位一个月下来几千块,我们是承受不起的,我们只好在路灯下摆地摊。我们是做小本生意的,哪有那么多经济承受不必要的开销,我们一家人的生活咋办?我们做人难呀!再说,文字这东西,只要能够看清楚就行了,你何必那么讲究呢?

我说,话虽这么说,不过,文学也有好坏之分,好的文学思想境界很高,通过文字信息的传递,能够增进人们之间的友谊,增进朋友之间的感情,让人们的心灵受到共振。差的,低级趣味的文学会腐蚀读者的思想,误导人们前进的方向,最终让读者的心灵走向深渊。

其中一个男子说,看样子你是一个写作者吧,对文学有那么多见解。我看你每一个星期天的晚上都要来买几本过期的文学期刊。你写过多少文章,你又发表了多少文章?你对文学杂志那么痴迷,我看你终究会成为文学作家的,你相信我吧,我的眼睛有毒。之前也是一个文学青年到我的书摊上买书,我看他对文学那么执着,他把自己的命运写在文字里,经过时间的历练,厚积薄发,最后真的成为了一个打工作家。你选自己喜欢的文学刊物吧,我看你很有文学天赋。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话。我望着霓虹灯发呆,我仿佛看见这些霓虹灯在给那些低级趣味的文学期刊消毒杀菌,让那一本本庸俗的文学杂志变成积极的健康向上的杂志。

路灯啊,我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感谢你呢?你照亮了人们的心灵,你纯洁了文学的污垢。

心在洈水复苏

文/肖静

我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因生计需要生活琐碎,不得不把文学梦想搁置在某个私密的角落。我不清楚如果很少梦见是否意味已然相互遗忘,但隐隐约约的,我其实还能够真切感觉到那种等候,那种守候,那种期许,犹如终究的相遇相知和欢乐欢愉。文学是很多人的梦,是我内心深处隐藏的情人。现在,当一切喧嚣渐渐平静下来,当一切过往成为可以叙述的故事,文学——让我魂牵梦绕从未离开过的你啊,仿佛用一根火柴将我点燃,令我看到了光亮,看到了日出,看到了星稀月朗。现在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开始敲打键盘,轻点鼠标,宛如启封一坛深埋地窖中的醇酒,我闻到了你的气息,这样浓烈醉人。

近乡情更怯。复又走近你,我的脚步轻轻的、悄悄的,慢慢的,唯恐扰乱了你。我知道你是喜欢寂静的,如我喜欢空灵一样。我习惯一个人的旅行,这次虽然也是,但又与往次颇有不同:此番风云际会,是同样有梦的一群人,恍若小溪汇入河流,一叶与森林合唱——参加武汉作家协会第十三届长篇小说笔会。记得在出发的路上,脑海里一直都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回旋,关于文学梦,关于青春,关于寂然的书写。其实我们每一次的行走,都会在孑孓的脚印中留下一些难以磨灭的印痕。这一次,同样有着极为深切的期颐。耳边温热的呼吸,心潮跌宕的爱意,汨汨流淌的文字……

洈水近了,更近了。深深吐纳,放眼远望,胸中涌动着看似平静实则起伏的渴望。春意盎然的堤畔一片绿色,万顷碧水波光粼粼,花香鸟语响彻天宇,阵阵轻风吹拂身心。洈水的美在每天每时是以千姿百态呈现的,灵性四溢,美不胜收。是的,我对这里的山水田园,渐渐有所流连。这流连的根源来自花样年华的文学梦想,所以我现在可以肯定,这一生,终于找到了你,你让我彻底明白什么是流连忘返。

多少次,我曾想要逃避开浮燥的生活和城市,期许那种悠然纯粹的平静,有一点淡淡愁绪,有一点惬惬轻松,有一点闲闲情趣。任由神思飞越,不管不顾地释放自己所有柔情……在江湖之远,在丛林之深,在花草之畔,放松身心,与自然相亲,哪怕只有一丁点,一小会。徜徉在洈水大堤,波澜不惊的水令我感受至深是一个“静”字。洈水真的好静好静。那种静,不是以暗夜包围为背景心里没着没落甚至恐惧的寂静,也不是与世隔绝人为被屏蔽能嗅到一丝孤独可怕如坟墓般气息的安静。洈水的静,让我感到身与心彻底放松与自然融合在一起,并愿意以我的灵魂去拥抱去迎合去亲吻的“静”。在这样一种静里,我感受到晨风抚面的清新,听得见内心声音,耳畔传过来杜鹃鸣叫,令我忘记了一切繁复尘世,还原了我温柔率真的本性,我感觉沉浸其中是如此美好。在如此静谧与美好中,我对文字的热爱之情犹如这季节一切万物,开始葳蕤。

在我的窗前,我们的窗前,熟悉或陌生的窗前,杜鹃每天都在鸣叫。我以前听过这声音,但这次这么多天这样近距离感觉这声音的魅力,真是一种幸福。四周静悄悄的,更显得杜鹃突兀的鸣喊嘹亮无比。有趣的是,同样是这一只杜鹃发出的声音,在每个人听来,却是不同的字义。有人说是:割麦收谷;有人说是:哥哥不哭;有人说是:豌豆八哥;有人说是:快快播谷……因心境不同对杜鹃鸣叫不一样的各种解读,就像生活本身,有着无尽的丰繁,无尽的意义。无论如何,人类愿意把如意幸福快乐平安的寓意,赋予给一只小小的鸟儿。这就像我们写作,何尝不是通过文字,把人间苦难描述,终究是要把真善美表达并传递?!

脑子里跳出“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的句子,想起“杜鹃啼血”、“啼血深怨”的种种传说。我们从大自然林林总总的表象中感悟到的纷繁人生,每一个故事的每一种主题,其实都离我们很近很近,近到可以看可以听可以闻可以尝可以触可以想。比如这一次,我终于有了集中的时间与文字天天相处时时相处,于是当我每一次屏住呼吸仔细聆听杜鹃声声时,我听到的是:快快写作……快快写作……快快写作……这催醒我灵魂的叫声啊,让我经常眼眶湿热,激情翻涌。我的文学,这声声杜鹃是我对你的片片真心……

做文学的追梦人

文/王元琼

2005年的夏天,这座热浪滚滚的城市跟往年一样,让我无所适从,虽然已经逐渐从陌生的异乡客转为当地居民,一个写作人的身份依然告诉我,距离这片土地还是那么遥远。岁月的印痕留下了诸多遗憾,这期间,迷惘过,伤痛过,也曾欢乐过,撕裂与陪伴如影随行,没有什么可以计较。唯一跟往年不一样的是,编辑完中短篇小说集《陌生的城市》的时候,多少有些欣慰,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写下的文字,那些在时间的缝隙里生出的杂乱的思绪、记忆的碎片以及一闪而过的未来的光亮,陆续有了示众的机会。

2008年,我告别了十三年的教学生涯,开始以一个文化专干的身份,进入到陌生的群众文化领域,真正步入到了有号称大染缸的社会,校园的单纯与群众工作的复杂在我的生命中呈现出两个极端,千头万绪的事务性工作开始让我应接不暇,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也常常令我在夜深人静的灯下苦闷不堪,局限的书本知识显然远远不能适应千变万化的工作环境,在无数次的梦想碰壁后,我曾经以为只要凭着扎实的专业知识,一切都能迎刃而解的天真念头瞬间土崩瓦解。这个时候的诸多想法,我将它记载下来,日积月累之后,反倒促成了一篇篇凝聚心血的文章。绝不可以怨天尤人,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可以成就一段美妙的文字,或悲或喜,或苦或甜,或完整或琐碎,或细腻或粗犷。

我的写作时间极其有限,白天忙于处理各种事务,大脑也无暇顾及创作,素材往往要搁置一两个月,才有动笔的机会,真正写作也是利用午休和晚上,等到一切都沉寂下去,思维渐渐有了清晰的脉络,方才把蠢蠢欲动的想法一股脑倒出来,也不管结果如何。然而,一旦进入状态,我就会感觉下笔如有神助,笔端甚至跟不上思维,刷刷刷,那是我最为享受的时刻。这,大抵也是我始终不愿意放弃写作的原因,即便在我工作忙乱生活一团乱麻情绪低落到极致的境地,我也不断给自己鼓励加油:也许写作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荣耀,但写作至少让自己足够充实。

如今,网络盛行,文字泛滥,情感贫乏,对文学不屑一顾的人比比皆是,他们认为这是个写书人远远超过读书人的时代,写书的人完全是沉浸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自娱自乐,根本就没有市场。事实也的确如他们所言,在文化大繁荣大发展提出若干年后的今天,依然不乏以追求产值为主,把经济效益放在首位的城市,我们本该在物质富足的社会感谢上苍,但是,当我们的奔走呼号成了一纸空文,我们的心血被遗忘在角落无人问津,谁又能否认这不是时代的悲哀?

我从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必须要走进田间地头古镇院落,才能掌握最真实的材料,我有许多近距离接触民间艺人的机会,他们分布在偏僻贫穷的山乡,从事着常人难以为继的民间艺术,没有经济来源,没有收入保障,有的甚至只靠政府低保救济;他们中有的人顶着艺术大师的头衔,却过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卑微生活,他们的光环让局外人产生无数的遐想和错觉,但是,久而久之,你会被他们的无欲无求深深地感染,似乎艺术压根就不能跟金钱扯上关系。他们随口说出的笑话在乡间的小道肆无忌惮地奔跑,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听那些不堪入耳的乡俗俚语,但是,随着交往的深入,他们的苦楚,他们的期冀,以及他们纯朴的人生理念,都让我萌生出这样的念头,不管怎样,我都应该做一名文学的守望者,把这些接地气的点滴感悟化为文字,不求名不逐利,只为实现儿时的美好梦想。

在这里,让我怀着一颗无比真诚的感恩之心,向我一直感念的几位恩师说声谢谢,他们在创作道路上给予我莫大的扶持和帮助,在我遭遇人生困惑的艰难时期,总是及时地点燃我日渐消减的创作热情,已经故去的小小说大师曹德权,如今享誉小小说界的名家凌鼎年、王孝谦,对我寄予厚望的《小小说月刊》原主编、画家赵禹宾,中国青年作家学会会长孟翔勇、文学的引路人官华彬、曾新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名字都在中国的文坛熠熠生辉。我感到不安的是,他们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依然在遥远的异乡关注我的成长,而我还在踯躅不前。还在等什么呢?我必须拿出百倍的信心和勇气,去攀登文学的一座又一座高峰。

我只想做一个文学的追梦人,用一生的时间,来证明我的正确抉择。

文学的疯狂繁殖

文/侯建磊

我属于比较听话的读者。打开一本书,一般总会读完。在莫言、贾平凹、余华、苏童、二月河那儿,我尝到了巨大的甜头。在普鲁斯特那儿,却呛了一口水。鲁迅是个意外。

这一段儿,正在集中读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版的18卷《鲁迅全集》。

淹没。十足地淹没。他写了二百万字,1—6卷,却收集了18卷。书信、日记、翻译、留言条、赠书题词、字画落款、报纸边缝的批注……只要是他写的字儿,能收的,都收进来了。论全集,放眼全中国、全中国文学史,恐怕再也不会有谁比鲁迅更“全”的了。都知道,他是被神化了。

一稀释,觉得他写的字儿真多。那时候没电脑啊。算上邮件、QQ、微信上写的字,我们写得并不比他少。而他真正的干货,也就那二百万字。文学是对生活的蒸馏,全集是把没提纯前的水都收集起来。

于是,我就不舒服了。不太想听话了。

很快,就在米兰·昆德拉这儿找到了原因。

“通信集,不管它如何迷人,终究既非代表作,也非作品。因为作品并非一个小说家所写的一切:信件、评论、日记、文章。作品是围绕一种美学规划而进行的长期工作的最终成果。”(《帷幕》,上海译文出版社,董强译,P123—124)

是这样啊!现在的作家,还多了访谈、对讲、媒体报道稿,等等。文学,真的正“以一种疯狂的繁殖在自杀”。

不仅作者,还有研究者大军!“他们以一种相反的原则所引导”,将“能找到的一切都堆积起来”。囊括全部,是他们的最高目标。老昆德拉对此辛辣地写道:“全部,也就是还要有一大堆的草稿,被划掉的段落,被作者自己扔掉的章节。”研究者将这些所谓拾遗补缺的“校勘版”、“不同版本”,统统认为是有价值的,同样应视为作者创作的一部分,“同样会被他(作者)首肯”。

阿弥陀佛!一生毫无自恋的鲁迅,若看到身后被“全”成这个样子,会不会生气自己当初没一把火烧掉?

福楼拜有一句经典的话:“艺术家必须让后世相信,他从未生活过。”文献家偏时时处处提醒读者:艺术家真的生活过。

昆德拉还忍不住给文献描述了一个理想:“在一个巨大的公共墓穴中,一切都是安适、美妙的平等。”

公共墓穴!哼,18卷!安适、平等!哼,16卷!

还听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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