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复工了,焉瓜和翠玉又要回到南方他们打工的那座城市去了。焉瓜本想和翠玉在家多陪妈几天的,可几个人都约好了,明天就走。午饭后,翠玉就开始收拾行李,穿的、用的、路上吃的,莲婶背了一背篓喂兔子的菜叶回来,见翠玉在忙,就问:“咋?就要走?”
翠玉说:“嗯。妈,我们明天走。”
莲婶又转头看着焉瓜:“我还想明天炖只鸡的……”
焉瓜说:“妈,都约好了,工地赶工期。”
莲婶放下背篓,双手在围裙上“啪啪”拍几下,说:“走吧。你们挣点儿钱也辛苦。”
说了,莲婶几步跨进堂屋,在装谷子的柜子里找了个大编织袋,又到灶房去,喊:“焉瓜!来——”
焉瓜走进灶房:“妈,咋?”
莲婶把手里的叉竿递给焉瓜,又抬头瞅瞅房梁上挂着的一排腊肉,说:“取几块肉下来,我的手没劲儿。”
焉瓜知道妈是要取肉让他们带走,就用叉竿取了三块下来。刚要放下叉竿,莲婶瞪着焉瓜,说:“就三块?再取几块!”
焉瓜说:“妈!够了。”
莲婶说:“你们一家人吃,三块就够了?再取几块。”说着,用手指着梁上:“那几块膘厚的,都取下来。”
焉瓜说:“妈!都取下来您就没有了。”
莲婶说:“咋没有?那边不是还有两块。”顿一下,又说:“我一个人,留点儿就行了。”
焉瓜还是不动,莲婶一下急了,伸手夺焉瓜手里的叉竿,戳几下,没取下来。焉瓜赶紧又拿过叉竿,取下那几块肉。
“再取两只猪脚。”莲婶又说。
焉瓜也有些急了:“妈!您留着吃呀!”
莲婶看看梁上,说:“我一个人得吃多久?这头猪,就是给你们喂的。”
焉瓜不忍心,莲婶又要伸手夺焉瓜手里的叉竿,焉瓜有些赌气地说:“干脆我们都带走,一个也不留。”
莲婶笑了:“我巴不得你们都带走!这些腊肉本来就是给你们做的。”
焉瓜只好又取下来两只猪脚。
一条大编织袋,塞得鼓鼓囊囊的。
莲婶还要装熏兔、风干鸡,翠玉也急了,说:“妈!您生怕我们少吃了。那么远的路,我们咋带呀?”
莲婶瞅瞅地上的大包小裹,双手又在围裙上“啪啪”拍了几下,笑了,说:“不好带就算了。”
瞅瞅鼓鼓囊囊的一大编织袋腊肉,莲婶满意地笑笑,看看焉瓜,又看看翠玉,说:“你们做活辛苦。想吃就煮来吃,别舍不得。”
焉瓜说:“妈!您的手没劲儿,我们走了,您就别喂猪了。”
翠玉也说:“妈!您真的别喂猪了。”
莲婶笑了,说:“没啥。都习惯了。”
第二天天刚亮,焉瓜和翠玉就带着大包小裹走了。他们坐三轮车到镇上汽车站,又坐汽车到市火车站。火车站候车大厅,很多返城复工的农民工,都带着大包小裹。焉瓜旁边,一个穿红衣服的男人和一个女人看上去像是两口子。焉瓜脚旁边,是他们的行李,也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编织袋。焉瓜和那个红衣服男子搭话,知道他们也是去南方城市打工。焉瓜瞅瞅他们那个鼓鼓囊囊的大编织袋,说:“也带了不少东西啊?”
红衣服男子笑了,说:“腊肉。”又说:“老娘生怕带少了。”
焉瓜说:“唉!当妈的,都一样。”
次日中午,焉瓜和翠玉到了打工的那座城市。又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租住的房子。他们草草吃了点儿东西,就开始整理大包小裹的行李。焉瓜打开那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取出里面腊肉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东西拿错了!
里面是腊肉、腊猪头、熏鹅。焉瓜突然意识到,不小心拿了那个红衣服男子的编织袋了。两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看上去都一样,在火车上,他们的行李又挨在一起。
阴错阳差,焉瓜和翠玉把另一位母亲的心意带回了出租屋。
没办法换回来了。晚上,焉瓜让翠玉煮了一截腊肉,尝尝,味道很好。翠玉说:“好吃。”焉瓜说:“都是老妈的手艺,能不好吃吗?”
焉瓜又说:“他们肯定也觉得我妈做的腊肉好吃。”
翠玉看着焉瓜,笑了,说:“妈做的腊肉就是好吃。”
几天后,焉瓜突然收到一个包裹,一看,是妈寄来的。回到出租屋打开,里面是两只熏兔、一只风干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