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轿一路颠簸,终于到了探花郎的府邸。
听闻裴府“清贵”,我却没有想到“清贵”成这样。
说是府邸,却连迎亲的队伍都堪堪容下,且因着相府的名声,来了不少趋炎附势的人,因而准备的酒席不够,还摆到了街坊邻居处去。
前世听闻嫡姐当朝发怒,将人都赶了出去,又在洞房花烛夜将探花郎裴迟拒之门外,因而得了婆母不喜,当晚就在裴府闹了起来,让街坊看了多日的笑话。
第二日裴迟便被御史弹劾,失了进翰林的机会,只能做了一个小小的县令。
因此我唤来喜婆,吩咐她去早就安排好的酒楼偷偷拿了酒菜放入裴府厨房,又开了不少好酒替裴迟招待那些宾客。
我做这些事并未刻意瞒着裴府的人。
洞房花烛夜,裴迟挑开我的面纱,俊脸通红,对着我傻笑了好一阵才磕磕巴巴地说:“多、多谢娘子,如此、如此为夫分忧。”
我捂嘴娇羞一笑:“既已成婚,便是夫妻一体,夫君不用如此见外。”
裴迟这下,连耳尖都通红通红。
我做的是自然瞒不过裴府老夫人。
老夫人精神矍铄,脸色红润。
裴迟父母早逝,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把还在襁褓的裴迟拉扯大。
敬茶的时候,她不停地夸我:“真是个好孩子。”
还把她一直带着的裴氏的传家宝玉镯子褪下来给了我,我就知道,这第一面的好印象,我算是维持住了。
她拉着我说话的时候,我从一旁丫鬟手中接过册子,细心记录。
裴老夫人不解:“你记它作甚?”
我低下头,不安地拿着笔,小心翼翼地看向她:“清儿才嫁过来,难得老夫人肯不吝赐教,只是清儿愚钝,这才这般记录,以便日后查看。”
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乖孩子,叫什么老夫人,叫奶奶!奶奶听过婆子说你在家中的事,既你如今已嫁来我裴家,便给我昂首挺胸起来做人,有什么不会。便只管来问,我裴府,没得那些勾心斗角的事。”
我心头一震,看向老夫人。
老人家看向我的眼中,是我从未享有过的慈爱。
原以为只要嫁过来虚与委蛇,替裴迟躲过劫难,然后好生做我的裴家夫人,谁知竟得人如此爱护。
一时之间,我的眼睛酸酸的。
我从未享受过的亲情,没想到,竟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地方,这样万万没有想过的老人家身上得到。
我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奶奶。”
告别裴老夫人,没想到裴迟竟还等在门口。
“奶奶为难你了?”见我眼眶通红,他急急上前,高大的身影覆下厚重的阴影,手臂紧紧揽住我,“我替你去和奶奶说。”
我急忙拉住他:“别别……”
裴迟看向我。
我扑扑他的怀中:“没事,我只是太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
裴迟心疼地摸了摸我的头。
上一世,我嫁给大将军徐凛,他甚至洞房花烛都没有出现,更别说第二日的敬茶了。
他母亲是京城出了名的妒妇,家中还有和离大归,性情古怪的姑姐,以及他那一堆莺莺燕燕。
我抬头看向裴迟:“相公,你一定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