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大门处落针可闻。
陆时渊面色依旧冷淡,可眼里的怒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走到兰欢意面前,凉薄开口:“又想逼本王?”
轻飘飘的五个字落下,兰欢意身体猛地一颤。
下一刻,她下巴上措不及防传来骨裂般的剧痛。
陆时渊扣住她下巴,冷冷与她对视:“今时今日,你以为本王还会再被你兰家人胁迫?”
他眼里的厌憎如同尖刺,狠狠扎进兰欢意心底。
在王府门口下跪,她确有逼陆时渊的意思,可为了姐姐,她只能如此!
陆时渊甩开她的脸,转而扣住她手腕,生生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兰欢意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陆时渊眉心微皱,兰欢意何时这般轻了?
这念头不过一瞬,陆时渊满身怒意,毫不顾忌扯着兰欢意进了府。
兰欢意只能跌跌撞撞的跟着他,一直到王妃院,陆时渊将兰欢意狠狠推进院子。
“从今日起,你老实呆在这里,少给本王在外面丢人现眼!”
兰欢意浑身一颤,眼见陆时渊要走,还未站稳便扑上前拉住了陆时渊的衣袖。
陆时渊用力甩开她的手,神色是不加掩饰的憎恶。
兰欢意心尖生疼,却仍不肯松手。
“王爷,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逼你娶我,恨我兰家逼走了林雪舞。”
“我求你你恨我一人便好,我姐姐已有身孕,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姐夫!只要您愿意,我什么都可以做,给林雪舞赔礼道歉,甚至为奴为婢,我都可以!”
兰欢意喉间陡然涌上腥甜,可她死死忍了下去,哀求的看着陆时渊。
陆时渊微顿,眼神讥诮。
“兰家女的骨气,不过如此。”
他冷眼看着兰欢意,讽声道:“若是兰家人都像你,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兰欢意指甲骤然掐进掌心,疼痛直刺心脏。
陆时渊看着她这幅样子,径直转身,冷冷的丢下两个字:“跟上。”
沉香阁。
兰欢意看着眼前斗拱交错的院子,不由失神。
成婚四年,她从未踏进过陆时渊的住处,也从未想过,原来他院里,是这般模样。
原本冷肃的院墙下花团锦簇,不和谐却生机勃勃,侧方放置着一架秋千,秋千上,林雪舞衣袂飘飘。
看见陆时渊,她立时笑着迎上前:“阿渊,你回来了?”
陆时渊快步走过去,牵住林雪舞的手:“大夫不是说了让你卧床静养?”
兰欢意心里一抽。
这样寻常亲昵的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陆时渊。
林雪舞柔柔一笑,看向兰欢意:“姐姐这是?”
陆时渊淡道:“她说有愧于你,从今天起,甘愿给你为奴为婢。”
他淡薄的语气,林雪舞诧异的目光,交织化作利刃,将兰欢意扎的千疮百孔。
陆时渊见兰欢意不动,斥道:“还不过来,给夫人请安!”
兰欢意浑身冰凉,犹如行尸走肉般上前,从喉间挤出声音。
“奴婢,给林夫人请安。”
寥寥几字,却仿佛抽空了她全身力气。
林雪舞笑意不减,声音放轻:“素闻姐姐琴技了得,不知可否愿意为我和王爷弹一曲‘相思曲’?”
兰欢意猛然抬眸,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林雪舞这是要让她,亲自歌颂他们的爱情?
陆时渊见她不动,眉心一皱。
“来人,去取古琴,让王妃献技!”
喉间的腥甜再度涌上,兰欢意忍到身体发颤,才没有失态。
很快,古琴便放置在院中。
兰欢意缓缓坐下,琴弦被拨动,悦耳琴音从她指间流出。
林雪舞扭头对陆时渊道:“王爷,姐姐弹得真好,若是能枕着这琴音入睡,该多幸福。”
陆时渊笑了笑:“你喜欢,便让她彻夜为你奏曲。”
说罢,他带着林雪舞去了里屋。
夜幕降下,屋内灯火通明。
陆时渊与林雪舞相拥的身影倒映在纸窗上。
兰欢意慌忙收回视线,眼眶滚烫,指尖的剧痛更让她浑身颤抖。
可她不能停,更不敢停!
很快,她十指指腹都被割出了伤,鲜血几乎要染红整片琴面!
她的血与泪,混着滴滴落在古琴之上,无人能见,更无人能救!
翌日清晨。
陆时渊起身时,仍能听见断断续续的琴声。
他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缓步走了出去。
走入院中,他猛然顿住。
只见兰欢意脸色苍白如纸,脊背却挺直如青松。
而她面前那把古琴血迹斑驳,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
兰欢意鲜血淋漓的手仍在抚琴,十指连心,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一般了。
铮!
琴弦骤断,发出最后的绝唱。
兰欢意望着那断了的弦怔然片刻,抬眸看向陆时渊:“王爷,这一夜抚琴,您可还满意?”
她眼底的死寂,让陆时渊陡然心里一颤。
下一刻,兰欢意弯了腰,爆发出剧烈的咳嗽。
她朝前倾倒,猛地吐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