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之前,我从没有喜欢过谁,只是父母告诉我,沐笙是我的未婚妻,我出于责任对她好,仅此而已。”
“我对她做的所有一切,都只是服从命令,樱樱,只有你,是我自己选择的。”
服从命令。
这世间怕是没有比这更残忍的四个字了。
霎时,沐笙笑出了声。
而顾南归说完本要吻齐樱,听到这笑声回头,正好看见了不远处的沐笙。
他眼神一凛,下意识挡在齐樱身前:“你来干什么?”
他这是觉得,自己又会伤害沐笙?
兴许是早就痛麻木了,此刻,沐笙只觉得内心无比平静。
她朝他走过去,“我想和你谈谈。”
有些事情,也该解决了。
顾南归蹙眉,“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沐笙盯着他,“你连跟我沟通都不肯,就想让我放弃婚约吗?”
果然,一提到“婚约”,他黑眸一动。
最终,顾南归还是让齐樱先上了车。
今晚的月色很美。
像极了十七岁的那个夜晚。
那晚,顾南归牵着她的手走到月色下,她问他要报考什么学校,他偏头看她,忽然勾唇笑了一下,“笙笙,你在担心什么,你是我的未婚妻,我的未来,一定会有你。”
现在,他的未来,已经没有她了。
“你想说什么?”哪怕只有两个人,顾南归为了避嫌,还是和她保持了一大段距离。
沐笙静静的看着她,每个字都像被咀嚼过千百遍。
“我想说,顾南归,我喜欢你。”
听到“喜欢”两个字,顾南归蹙了蹙眉。
以为她还想死缠烂打,刚要直接走人,但下一秒,沐笙就再次开口,丝毫没有表白后的羞涩,“可我今天才彻底明白,原来你真的一直只把我当成联姻对象看待。”
甚至,都不是一个具体的人,只是一个联姻对象。
是谁都可以,是谁都无所谓。
顾南归冷冷看她,“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可能喜欢上你,更别提接受你的表白。”
沐笙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摇头。
“我不是在表白,这些话,也不是说给你听,我是说给被你困住了一整个青春的,我自己听。”
我在告诉自己,这些年的自作多情,有多可笑。
顾南归一怔。
下一秒,沐笙又道:“我可以主动解除婚约,但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顾南归没想到她竟愿意主动提出解除婚约,心脏忍不住震了一下。
他神色平淡,“你问。”
她静静的看他,“你为什么会喜欢齐樱?”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顾南归僵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开口道:“几个月前,我去沧澜山考察,失足掉下了崖,那晚大雪封山,我摔伤了腿,以为自己会死在山崖下。”
“那天晚上,是齐樱冒着大雪来救我。”
“为了找我,她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明明是那么柔弱的人,却背着昏迷过去的我走出了雪山……我醒来的时候,看到她满身的血,都是为了救我留下的。”
“沐笙,我从一出生就什么都安排好了,读书、继承家业、娶你,我好像从来没有喜欢这种情绪,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当齐樱背着我走出雪山的那一刻,我想我懂了,所以,我此生非她不娶。”
沐笙神色变了。
因为这个故事,实在是太熟悉了。
浩荡的雪地、寂静的山野、那条流满了鲜血的下山之路,都和她脑海中的画面分毫不差。
当时救他下山的人,从来就不是什么齐樱,而是她!
那晚,是她不顾父母的反对偷偷去找顾南归。
又强撑着身体照顾了他好几天,直到实在支撑不住才回了家,因为不想让父母担心,所以她没跟任何人说这件事。
只在昏过去之前告诉了齐樱,让她帮自己去照顾一下顾南归。
所以,齐樱居然……向顾南归隐瞒了真相,甚至取而代之?!
她突然觉得很可笑。
太可笑了。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齐樱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顾南归面色一沉,仿佛听不得别人说齐樱半点不好。
“沐笙,你想说什么?如果你是想来和我探讨退婚,我很欢迎,但如今你想诋毁我心上的人,那我和你再没什么好说。”
诋毁……
是啊,他现在爱她爱得死去活来。
为了齐樱,他放弃了顾家的继承权。
为了齐樱,他不惜和父母断绝关系。
为了齐樱,他宁愿和自己形容陌路。
看着顾南归决然的模样,她忽然没了那股把真相说出来的想法。
没有意义了。
所谓的真相,所谓的喜欢,都没有意义。
良久,她笑了,眼眶却是红的。
爱意消散,全是释然。
“我知道了,顾南归,如你所愿,我会取消婚约,祝你和齐樱幸福。”
翌日,沐家。
沐笙跪在沐家父母和顾家父母身前,平静又坦然的开口:“爸妈、顾伯父、顾伯母,对不起,我想取消婚约。”
四个长辈皆是一惊。
顾父忙道:“怎么了?南归最近是太混账了,我……”
“与他无关,”沐笙摇头,“伯父,是我有了其他想要结婚的人了,既然我和顾南归都不想再履行婚约,就干脆解除吧。”
顾父顾母一怔,原本还想再劝劝,可沐笙的态度却出奇的坚持。
又想到顾南归至今还跟家里闹僵着。
看来,这桩婚事终究只能搁浅了。
最后,顾父长叹了一口气:“是那臭小子没有这个福气。”
顾母也感叹的握住沐笙的手:“笙笙,以后阿姨还是会把你当亲女儿。”
就这样,和顾南归十几年的婚约,一朝解除。
而顾家父母离开后,沐笙妈妈看着沐笙平静的脸色,忽然叹了口气。
“你跟妈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比沐笙的父母更清楚,自家这个女儿,有多心仪顾南归。
所以她怎么可能突然就有了其他想结婚的人。
沐父也一脸严肃:“笙笙,你知不知道,你们的婚约在圈子里早就传遍了,不管你用什么理由退婚,外头只会觉得是顾南归不要你了,以后还有谁愿意娶你?”
所以晚.晚.吖,这也是哪怕顾南归做了这么多,他们一直没有答应退婚的原因。
知道爸妈是为了自己的未来担心,但是沐笙也知道,不能退婚的原因还有一个。
那就是他们沐氏集团,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所以急需联姻后的注资。
两家关系再好,若没有那份姻亲在,顾伯父不会放心的资助他们。
她经常能看到父母为了公司愁眉苦脸,只是从不在她面前发牢骚,但沐笙不是五岁的小女孩了,她看得出集团如今风雨飘摇。
但她没有点出真相,只是笙笙笑了笑:“是真的,我没有撒谎,我真的有了想结婚的人,不信的话,我改天就带回来给你们看。”
见她这么肯定,父母眼中的怀疑消散了些。
沐笙很清楚,事到如今,她必须跟一个势均力敌的家族联姻。
只是,未必一定要是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