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那个吊着的男人背后的绳子解开。黑脸没接住,尸体掉在地上,「扑通」一声。
在寂静的工厂里,这一声好像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我踹了黑脸一脚说,「你他妈怎么干活的?」
小彭又用力抹了一把脸,用低到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但和我有关系。」
我还是装作没听见,继续低头干活。
我和黑脸将尸体袋扛在肩膀上,装上了工厂外的面包车。小彭扯来一条水管,把地上的血迹冲洗干净。
面包车启动了,小彭站在车外面,又点上了一支烟。
他用另一只手掏出来一个厚厚的信封,打开之后,里面全是 10 万瑞尔的纸钞。
我没接。
我是收尸人,通知我收尸的是通知人,但付款人是委托人。我把尸体烧掉之后,落叶归根,收到骨灰的才是委托人——一般都是死者的家人。
一码归一码,收委托人的钱,这不合规矩。
「我只有这些现金,不知道够不够。」小彭说。
「活儿不是这么干的,这钱不应该管你要,坏规矩了。」
「我知道,但不是还有家人不愿意付钱的情况吗?哥,你就把我当成委托人,也不算坏了规矩。」
我接受了这个逻辑。
信封里有 150 张纸钞。按照价目表,四根的价格是 1000 万瑞尔,换算成人民币,就是一万八。他多给了我们 50 张。
小彭瞪着眼睛看着我,眼珠颤抖,「帮我做件事吧,哥。」
我让黑脸数出 100 张来,剩下的 50 张大钞拿出来还给小彭,然后揣起信封,把车窗摇了上去。
「说了,我只做死人的营生。」
我做了个手势,黑脸一脚踩下油门,后视镜里,小彭呆呆站在路边,把嘴角的烟拿下来。
小彭手里夹着火星。
但我不想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