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坤宁宫东暖阁的大床上,按大羲朝祖制,这里是历代皇后的寝宫。虽然我头上大红飞凤的盖头还没有被掀开,眼前只是红色的一片小小的天地,只能看见鬓间九凤金步摇垂下的那长长的流苏,以及身上那华丽的凤袍,但是,我知道在这盖头之外,一定燃着许多花烛,上面的图案应是龙凤呈祥或是花好月圆。...
我坐在坤宁宫东暖阁的大床上,按大羲朝祖制,这里是历代皇后的寝宫。
虽然我头上大红飞凤的盖头还没有被掀开,眼前只是红色的一片小小的天地,只能看见鬓间九凤金步摇垂下的那长长的流苏,以及身上那华丽的凤袍,但是,我知道在这盖头之外,一定燃着许多花烛,上面的图案应是龙凤呈祥或是花好月圆。
离我不远的地方应该有一张红木圆桌,上面摆着精美的喜宴,子孙饽饽是少不了的,还有其他大婚必有的许多吃食。等会儿,会有礼教嬷嬷给他递上喜秤,还会有宫女送上交杯酒。
他应该是不情愿娶我为后的,而太后之所以力促这件喜事,也多是为了让父亲尽早上朝。想那日,太后驾临凌府,我就站在主厅的门外,却并未召见我,即使她来的目的就是要我做她的儿媳。
我静静地等着,一旁的皓月有些焦急,轻声问道:“小姐,都快二更了,怎么皇上还没有来啊?”
我先“嘘”了一声:“今日毕竟是大婚,满朝文武都来庆贺,皇上必然是要多喝几杯的。”
“小姐,这皇宫真漂亮啊。”皓月赞叹着:“哎呀,这被子也好漂亮呀。”
“上面有很多幼子图,是吧?”我笑着问。
“小姐,你怎么知道?”
“傻丫头,那是百子千孙被。”
“哦。”皓月似懂非懂地应着。
我轻轻笑了。
“小姐,你说皇上是什么样的啊?”皓月轻轻问道。
“什么样?天子样呗。”我听到自己的话中带着明显的懈怠。毕竟,即便我是皇后,也只不过是这后宫三千粉黛之一。更何况,我应该不会受到宠爱的。
“小姐,我想皇上看到你一定会喜欢的。”皓月说。
“何以见得啊?”
“小姐你这么漂亮,又有才,还有什么女人能比得上啊?”
“你错了,皓月,这皇宫中既美貌又有才的女子不知有多少呢,都是万里挑一选出来的。我,恐怕是比不上她们啊。”我自嘲地笑起来。
美貌?后宫里哪个女子不美?如果不够美,又如何吸引帝王的目光呢?
皓月正要说什么,门被推开了,浓烈的酒味随着风一起飘进来。我听见衣服的窸窣声,是皓月跪下了:“奴婢叩见皇上。”
没有人说话,但我知道他定是摆了摆手。
“你就是朕的皇后?”还没等我回话,这个声音继续说道:“你听着,朕不愿娶你,其实太后也是逼不得已,你的使命现在已经结束了。所以……从今往后,不会有任何妃嫔来向你请安,朕也不会临幸于你,你更不要与任何人接触,你就在这坤宁宫里好好做你的皇后吧。这是你凌家要的,朕给了。”
我木然地坐着。即使我知道他不会轻易接受我,但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我努力使自己平静,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站起来,深深地行了一礼。
“皇上,臣妾会谨记的。”我心中都是苦笑,这一辈子看来真的要葬送在这皇宫里了。
“你知道就好。”他的口气中有一丝惊讶,也许他以为我会闹吧,以为至少我会哭吧。
我听见他的脚步声远去,在门重新合上的那一刹那,我感到有冰凉的东西从脸上滑落。
刚才,他看到我这么平静,没有如他所愿,一定很失望吧。可是,我是凌家的小姐,怎么能失礼于人前?尽管,这个人,是我名义上的丈夫。
“小姐”是皓月的声音:“皇上他走了。”
我掀开盖头,长嘘了口气:“皓月,帮我更衣。今天很累了,快些睡吧。”
“小姐,你……”皓月看着我,满眼的不解。
“这样不是很好吗?”我看着她,露出笑容。
“不用卷进后宫的钩心斗角,我们的家族也得到了荣光。最重要的是,父亲不会再与皇上起大的纷争,这样朝廷就安稳了。”
“可是,小姐你不就太委屈了么?小姐本来可以找到很好的人家嫁了的,夫妻恩恩爱爱的,可现在……”皓月难过得似要哭出声来。
“这样有什么不好?我生性淡泊,你是知道的。这皇宫这么大这么美,又有那么多经史子集可以阅读,那么多名家字画可以欣赏,我觉得很好啊。”
我站起身,嗔怒道:“皓月,你要是再不来帮我更衣,我就自己动手了啊。”
“来了,小姐。”皓月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我环视着坤宁宫,心中暗暗赞叹:“多么精美的金丝笼啊。”
桌上的红烛还在燃着,我也看到了曾经听说过的百子千孙被,看到了只有皇室大婚才有的喜宴。可是,它们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不,是我,是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转眼间我进宫已经三个多月了。太后在大婚的第二天就动身去了五台山礼佛,说那天是个黄道吉日,宜远行。但又说要戒奢靡,就没有按礼制要文武百官隆重送行,只是皇帝一个人送到宫门口,我是接到懿旨不用去的。这一去至少要半年时间。
我心中暗想,自己也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怎就一个个躲得远远的呢?当然了,自己毕竟是为了平息帝臣间的纷争才进得宫的,并不是因才学甚至容貌。
我很守规矩。在嫁进来之前,早有宫里的嬷嬷在凌府教给了我全部的规矩。只是,现在看来我并不需要遵守,因为坤宁宫里除了宫女太监,再没有什么人来了。我说的守规矩,是遵守和他的约定,不出门,不让任何妃嫔看见我,就好像,这后宫中根本没有皇后一样。
坤宁宫里的宫女太监让我全换了,我不想委屈他们跟我这么一个不会受宠的皇后,更何况我进宫必然会引起各宫主位的“好奇”,在我身边安插人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从新来的宫女太监中挑了一些,上报皇帝。
据说,他看都没看就写下“准奏”,我想他一定不愿多花时间在我身上的。因为是我亲自挑出来的原因,所以这些宫女太监对我还算忠心,而那些妃嫔知道皇帝对我的态度后,也没有必要再打探我的情况,尽管我是皇后。
可是一个无宠的皇后能对她们有多大威胁呢?
我没有要很多,只挑了四名宫女四个太监。给宫女起了我喜欢的花的名字:紫樱、蕙菊、馨兰、玉梅。
至于太监,还是他们自己原来师傅起的名字,倒也好听好记:福、喜、荣、禄。他们毕竟之前不曾在嫔妃的宫中伺候,还没有学来皇宫中那些跟红顶白的嘴脸和心计,再加上曾秘密托人查过来历,倒也都还干净,我对他们也就还算放心。
每日御膳房会送来吃食,可是皇宫中素来是看谁得宠的,所以即使我身为皇后,吃得还不如家里好。还好,坤宁宫有一个小厨房,皓月做得一手好菜,也知道我吃东西的喜好。
我上书皇帝,希望免去御膳房每日的供应,但希望允许皓月可以出宫采买食材。
皇帝允许了我自己做饭的要求,却不允许皓月出宫。不过,他让太监每日到我这里领取食材清单,再去买来。每次这个叫黄敬的太监来时,我都让皓月给他些好处,开始是一些碎银,之后熟起来了,也可能是自调的一壶酒或者一盘点心。
这样,我的日子过得还不错。至于平日里的衣物首饰,毕竟我是皇后,还是按礼法配给,只是没有多余的赏赐而已。
坤宁宫内有一个小花园,花园内有一个小小的池塘。毕竟是历代皇后的居所,所以种植着奇花异树,池中也有名贵的锦鲤,更有专人看护。我让小福子和小禄子在玉兰树下给我摆了一条长椅,我常常在午膳后,面对池塘坐在这里看书抚琴,也算是没有踏出过这坤宁宫。只是那池塘太小,让人奏不出大气的音调来。
一日有雨,我坐在窗边和皓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忽报黄敬来了。
皓月看看天色:“还不到取单的时候,这黄敬怎么就来了?”
“今日雨水很大,他这时来就多给些银子吧。”
我摆摆手,起身走到案前:“皓月,一向是你跟他接触,去看看他来还有其他的什么事。”
皓月点头,走了出去。
我看看外面阴雨的天空,倒也清新。略一思索,提笔在薛涛签上写下——
“轻阴阁小雨,
深院昼慵开。
坐看苍苔色,
欲上人衣来。”[1]
轻轻薄薄的一张小纸,上面绘着细小的花样。巧极了是淡绿色,正与“苍苔”相应。
皓月进来了,看见我手中的花签,笑着说:“小姐今天好兴致啊。”
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那黄敬送了一盆兰花来,我瞅着开得也艳,花香正郁,就收下了,又给了他一锭银子。”
此时,紫樱抱进一盆兰花,果然开得正盛。我示意放到窗边:“黄敬还说什么了吗?”我走到窗边,一边欣赏着这株兰花一边问。
“他说今日皇上大宴群臣,晚些他可能就要去忙御膳房的事情,所以就提前来取单了。这株是他前些日子在东市买的,感激娘娘这段时间的照应,就送来了。”馨兰答到。
我点点头:“可知为何大宴群臣么?”
“这个,奴婢不知。”馨兰小声说着。
“去打听打听。”我挥挥手,心中有些凄凉。以前在家,听着父亲和哥哥们的谈论还能知道些外界的事,如今进了宫,反而愈加闭塞起来。如今,关心的只剩下自己家族的命运了。
不一会儿儿,皓月回来了:“小姐,我问过了,是二少爷凯旋了。”
我猛地站起身:“二哥回来了?”脸上绽开笑容,却有泪滑过。
“娘娘,张总管来了。”我正坐在红木圆桌边品尝皓月新做的桂花糕,玉梅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一旁的皓月喝道:“慌什么,如此没有规矩。”
我不在意地笑着:“哪个张总管啊?”
“回娘娘,就是皇上身边的内侍总管。”玉梅已平缓了语气答道。
“我知道了,下去吧。”我饮了口茶,对着皓月不急不缓地说道:“皓月,这乌龙要从第二道开始喝,头一道就弃了吧,下次记得。”
“小姐,在家你从来不喝乌龙的啊。”皓月忙端下。
“在宫里不能和家里比。不过,这乌龙越喝越香呢。你先去看看张总管来有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儿,皓月手中捧着一个朱漆盘子,上面用明黄的丝帕盖着,她身后玉梅的手上也有同样的一个。皓月喜道:“小姐,皇上请小姐同赴今晚的宴会。”
我上前揭开皓月手上托盘的黄丝帕,是一套做工精致的衣裙。皓月轻轻抖开,朱红色的丝绢底料上,用金丝银线绣成百鸟朝凤的图案,又有各色珍珠宝石镶嵌其中,做成百鸟的眼睛。
“真漂亮,太漂亮了!”皓月不停的赞叹着。
我没有说话,走到玉梅身边,揭开她手上托盘的丝帕,一瞬间,我的眼前金光四射——是一顶凤冠,金制的凤鸟口中含着一颗翡翠明珠,垂下三缕金丝绦,底端缀着红宝石。凤鸟的翅膀上全是珍珠串。盘中,还有精美的钿花、金簪等佩饰。
我能想象得出这身行头穿上是什么效果,可这本就应属于我的东西为何现在才拿来?
如果今天的晚宴不是为庆祝二哥凯旋,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见到吧!我拿起一枚金簪在头上比了比,细致的玉兰雕刻与我身上的淡青色绣堇兰图的衣衫很相配。
我在镜中看了看,又把金簪放回盘中。
“小姐,我这就帮你穿戴起来吧?”皓月的眼睛闪着光:“小姐穿上它一定比那些什么宫妃都美。”
我摇摇头:“皓月,你去回了张总管,就说我今日淋了雨有些发热,不能去了。请他回禀给皇上,恕我违旨之罪。”
“为什么小姐?”皓月惊呼出来:“别的不说,今日可是为二公子凯旋专门设下的宴会,老爷和大公子肯定会来,难得的机会可以见一面啊。”皓月有些急了。
“我答应过皇上的。”我闭上眼:“就该信守这诺言。你去吧。”
皓月咬咬嘴唇还是带着玉梅走了出去。其实,我心中何尝不想见到父亲和兄长,可是,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他“不与任何人接触”,就不能食言。更何况,我知道他心底是根本不想让我去的,我又何必讨嫌呢。
不一会儿儿皓月回来了,手中还是那个盘子。
“不是让你回了张总管么?”我瞧了一眼,有些不悦地说道。
“张总管说,皇上已经吩咐过了,如果小姐不去,这衣服首饰还是赐给小姐。”皓月轻轻地说。
“那就收起来吧。”我重新坐回到桌边,吩咐蕙菊,“上茶。”
第二天一早,我正在紫樱的服侍下更衣,小禄子面带喜色匆匆跑来通报:“娘娘,皇上来了,快到宫门口了。”
紫樱手一颤,那手中的锦缎就流出一道柔和的光。
“娘娘,要不要奴婢重新给您拿一身宫装?”
我微微侧身从镜中看着自己,一身家常简单装扮,头上只插有一只金簪,还不如自己在凌府的穿着。
“娘娘。”紫樱没有等我回答,就拿来一身樱粉的丝锦宫装,蕙菊在一旁正忙着找出与之相配的首饰。
我笑了一下,问道:“你们都忙什么啊?”随手拿起桌上的绢帕:“皓月,昨晚我跟你说的都办好了么?”
“小姐放心,您的琴早拿到九曲长廊的烟波亭去了。”皓月笑着拿起月白的披风为我披上:“早上风凉,小姐小心点。”我微笑着自己系好,在紫樱诧异的眼光中向外走。
“娘娘!”紫樱突然走到我面前:“皇上就要来了,娘娘怎么要出去啊?”
我摆摆手,侧了头问她:“紫樱,皇上为什么要来坤宁宫啊?我想不到理由。所以……”
我轻笑着,看着正向这里走来的垂头丧气的小禄子。
“皇上只是路过而已,他不会进来的。”我笑着说。
“娘娘,皇上刚才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小禄子进来跪下,有气无力地说:“奴才该死,误报了。”
我让皓月扶他起来才道:“我已经料到了。不过,我也并不盼望着皇上来。”说完,我走出殿门。
他来这里看了一眼,为什么呢?是因为昨晚我没有奉旨前去赴宴么?可是,我是料想他不愿让我去的啊。轻轻摇摇头,嘴角浮上若有若无的浅笑。不想了,不想了啊。
九曲长廊是先皇为其宠妃全贵妃所建,尽头是烟波亭,长廊傍着西子湖,西子湖水是从前面的飞龙池引来的,湖上遍植荷花,每当荷花绽放,实乃人间绝景。据说,当年先皇很喜欢与全贵妃来此赏荷。可全贵妃生下四皇子后就撒手西去,先皇也就再不来此处了。先皇驾崩新帝继位后,在飞龙池上修建了金碧辉煌的栖凤台,以后九曲长廊就更鲜有人来,毕竟这里地处御花园深处,皇帝不来了,宫人们更不会来。
如今的宫妃们都喜欢去那栖凤台,那里可以常常见到皇帝。渐渐地,九曲长廊几乎没有人打扫,落叶凋花凄凄,甚是清凉。所以,我才选择了在这里抚琴。
我不想违背对他的承诺,可是坤宁宫后的小池塘,实在让我奏不出更高远的曲子。这里没有人来,风景也好,正合我意。
我坐在烟波亭中,看着西子湖粼粼的碧波,轻轻叹了口气。
一旁的皓月忙上前:“小姐,是不是哪儿不好啊?我已经吩咐小喜子小福子他们好好打扫过了,可是要全都打扫下来,还得颇费一番工夫呢。”
“不是的,皓月,我只是感叹这么美的地方却被人遗忘,或者说是刻意回避开,这是多么可惜又可悲的啊。”
我将手轻轻搭在白玉栏杆上,闭上眼睛,让风吹拂着我的头发,想象着这里当年的盛景——一定是衣香云鬓环绕,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只是现在,因着一个宠妃的离去,因着一个新的帝王的漠视,被人无情地遗忘了。有些像我自己吧,完成了所谓的使命,就被所有的人忘记。
我浅浅地笑着,返身回到亭心,弹奏着一曲《西洲渡》。皓月焚起淡淡的檀香,我整个人沉浸在西洲渡的悲凉之中。
“小姐。”是皓月的声音。我抬起头,手却没有停下。
“小姐不开心么?”皓月的脸上有一层忧虑。
我报以释然的一笑:“没有。你别多想了。”回首,继续弹着。
过了许久,反复地弹了很多遍,直到自己觉得有些累了,才让小福子小喜子先将琴抬回坤宁宫,留下皓月和馨兰,陪着我坐在烟波亭中话话家常,听她们说说宫里的一些趣闻。
“现在宫里最得宠的要数柳妃了。”馨兰见我不在意,也就放开胆子说着些她知道的事,“听说皇上一连半个月都只要她一个人侍寝,很是荣光呢。”
“是么?那一定是个美人了。”皓月吃惊地说道。
“皇上说她是弱柳扶风之姿呢。不过我没有见过啊。”馨兰感叹着,“听说,这柳妃是中书侍郎柳大人的千金。”
我开口道:“她当初没有进宫时,就已经艳名远扬了,听说到柳大人家提亲的人不下百位。”我笑着,惊讶自己怎么也会讲起这些俗事。
“是么?小姐,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曾听府里的丫头们说起过。”皓月想了想,说道:“还听说这柳妃作得一手好诗呢,是位有名的才女。”
“难怪皇上喜欢她啊。”馨兰也点点头,“不过娘娘,馨兰还是觉得,不管这柳妃有多美、有多好的文才,都一定比不上娘娘您的。”
我报之一笑,没有说话。
“就是啊,小姐,她们有谁能比您好呢?您的文才才是天下第一呢。”皓月说。
我看着她,沉下脸来说:“不能这样说,皓月。”
“怎么不能?”皓月反问了一句,“小姐。你的文才连大公子和三公子都很佩服呢,他们可都是金榜题名的状元郎啊。”
“那是哥哥们自谦了。”我匆匆地说完,不想在此纠缠,站起身,“回去吧。快晌午了,也许会有人来呢,被看见就不好了。”
馨兰走上前帮我抚平衣裙的褶皱。皓月的手伸进衣袋中要拿什么,突然“呀”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我回头问。
“小姐,您昨个儿写的那张薛涛签不见了。”皓月的脸色有些慌张。
“你不是收起来了么?”我平静地看着她。
“昨个儿忙着应付黄敬了,晚上又有御旨,一乱就随手放在了衣袋中,可现在不见了。”皓月急得快哭出来。
“丢就丢了吧,不过一张签一首诗,又没有什么不敬之词,没事的。”我回忆着那首诗,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便拉了皓月的手:“快回去吧。”
“可是小姐……”皓月还要说什么,我用微笑着示意她什么都不用说了。
可是,心中却有些隐隐地不安,说不上来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