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辞过杨程万后,今夏在马车上才将阿锐之事告知杨岳,但因为翟兰叶之死尚要瞒着杨岳,故而也不敢细说,只说阿锐被人所害身受重伤。
杨岳不解:“为何不把人交给上官堂主,带他去浙江做什么?”
“他中的是东洋人的毒,大概是陆大人想等他醒了,问个究竟吧。”今夏含糊答道,“陆大人行事,哪有咱们多问的余地。”
杨岳始终觉得一头雾水,后来看见阿锐面目全非的模样也骇了一跳,好在他惯于守本分,也未再多问。
如此一路南行,过了江,经由镇江,再到溧阳,两日后到了宜兴。
这两日杨岳给阿锐换过药,断断续续喂他喝了些粥汤,阿锐始终未见清醒,一直在昏迷之中,好在伤口已在慢慢愈合。
陆绎的外祖母家是此地的大户人家,今夏立在外头,瞧着眼前的青瓦白墙,觉得说大户人家多半还是小瞧了,他家怎么也算得上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吧。
小厮通报之后,连忙就有管家模样的人急急奔出来,引着他们一行人、连同马车进了宅院之中。今夏与杨岳被安排在一处小院歇息,陆绎则径直入内院去了。
在此地歇息了一夜之后,预备上路时,今夏才发现又多了两辆马车,比原先的要精致许多。
“我的一名表妹要回乡扫墓,正好与我们同行。”陆绎淡淡道。
今夏怔了怔:“您还有表妹?”
“我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自然有表妹。”
正说着,一名芊芊少女由老嬷嬷扶着出门来,旁边还随伺着两个丫鬟。
“大哥哥。”她朝陆绎施了一礼,轻声道,“去年年下,二哥哥就带了蔷薇露和玉簪粉来给姐妹们,说是大哥哥特地备下的。”
陆绎微笑道:“不值什么……来,这两位是六扇门的捕快,袁今夏和杨岳,此番协助我办公务,这一路他们都会同行。他们身上都是随身带刀的,你见了莫要心惊。”
今夏瞅了眼自己身上的朴刀,默了默。这一路往南,山路颇多,曲曲折折,马车行起来并不快。
杨岳给昏迷中的阿锐喂了些米汤下去,又给他的伤口换过一遍药,才爬出马车外,与驾车的今夏并肩而坐。
“他怎样了?”今夏低声问道,他们这辆马车殿后,距离其他三辆马车尚有些距离,倒也不怕被人听见。
“伤口倒是愈合得很快,就人总不醒,会不会是这里头受了伤?”杨岳用手指了指头。
“不会,我检查过他的头部。”今夏口中虽然这么说,心里也有点犯嘀咕,“……不过万一有牛毛针之类的暗器,说不定没看出来。”
杨岳道:“我想,还是该找个大夫给他瞧瞧。”
“嗯,等歇息的时候我找时机和陆大人说。”今夏道。闻言,杨岳楞了下,想起爹爹的话,遂道:“……还是我去说吧。”听出他语气有异,今夏瞥了他一眼:“你怎得了?这几日我就觉得你古里古怪的,好像老防着我。”
“哪有。”
杨岳不自在地从她手中接过缰绳,做专心驾车状,岂不料他这幅模样落在今夏眼中更显心虚。
“快说,爷没耐性你是知道的。”今夏伸手作势欲挠他腰眼。
谢霄看见今夏倒还欢喜,只是看见陆绎在旁,便没好气,瓮声瓮气道:“你们走得比我们早,怎得今日才到?”
“路上下大雨,又塌方,还有……”今夏不便说因为淳于敏同行,为了照顾他,所以行路放慢了许多,“总之是一言难尽。你们呢?是特地瞧热闹的?”
“我们那里有这等闲心,刚进嘉兴就遇上倭寇,撵了他们一路,昨儿才在城外收拾掉,就顺道来看看倭寇头子长什么模样。”谢霄傲然道。
“撵了倭寇一路?听着就好生威风!”今夏笑道,“哥哥,记不记得初见时我就唤你作大侠,你果然有大侠风范。”
谢霄听得甚是受用。
陆绎在旁轻轻瞥了一眼今夏,并未说话,将目光投向旁边一直未说话的黑斗笠人,忽然淡淡道:“看来,你的腿伤已经无碍了。”
那人闻言,怔了怔,将斗笠取下,声音生硬而戒备:“陆大人,别来无恙。”
此人正是沙修竹,当初陆绎一脚踢断他腿骨的情景尚历历在目,尽管后来陆绎故意放了他,他仍对陆绎十分警惕。
陆绎对他却有赞许之意:“你是随他们来此地抗击倭寇?如此看来,你当初在船上说劫生辰纲是为了边塞百姓,倒是一句实话。陆某佩服!”
听他这么一夸,沙修竹反倒不自在起来,讪讪道:“陆大人言重了。”
“既然都是旧相识,正好大家一块吃顿饭去吧。”今夏热情道。